梁梵天呆滞了。

面凉了，坨成一团，很难看，也很难吃。

*

零模成绩出炉，红榜张贴在告示栏上，实打实的排名阐述了世界上果然不存在什么幸运的意外。

她的名字在第十三位，数学119，总分594。

兰寻真僵立在原地，头有点发昏，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奖学金，更因为她怕自己高考也会失常。

人们都说高考就像走独木桥，一分甩掉千万人。这在北城一中同样适用。

楚秀抱了抱她：“没事了，这次是因为你感冒影响发挥了，下次就不会是这个分数。”

楚秀这次比上次进步了两名，四十五名，总分569。

兰寻真心里苦涩，但也为楚秀的进步感到高兴。她的每一点进步，都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

“对，以后我们要一起读大学，还没到高考，还要继续努力。”兰寻真抓住了她的手。

课间休息，兰寻真没理会手机里许霁月发来的信息，按照发下来的试卷和答题卡，把数学错题重做了一遍，再跟答案比对。

她做着做着，察觉到某道视线，从窗户往外看，发现时江倚靠在栏杆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方向。

——“我为数不多来学校的时间里，经常看到你在心无旁骛地学习。”

他原来真的在看她！

被天才凝视的压力，不亚于被班主任凝视。兰寻真下意识挺直脊背。

时江对她招了招手。

兰寻真像个傻子一样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自己。

时江点了点头。

兰寻真窜出了教室，抱着会见大佬的严肃心态，来到时江面前，差点就将“有何指示”说出口。

时江穿着他钟爱的白衬衫，再套了层马甲，外披校服，戴着无框眼镜，学神气十足。

“有幸观摩你的成绩，这次考了十三名？”他音量很轻，但传达的意思很重。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也不知道他一个天才关注她一个普通人做什么。

兰寻真：“有客观原因。”她弱弱地解释，“我刚才重新做了数学试卷错题，都做对了。”

时江没有追问她客观原因是什么，把手上的一个袋子递给她。

——是甜品店的塑料袋，袋面上印着非常卡通的“桃乐屋”三个字。

兰寻真尊敬地用双手接过，沉甸甸的。

这是考神秘籍吗？

“里面有我的学习笔记，还有推荐给你的一些题库，涵盖了绝大部分理科知识。”时江推了推眼镜，“请在空闲的时间翻阅并掌握，预祝期末考试取得好成绩。”

兰寻真心情复杂：“……谢谢。”

“不客气，我也用不上，再见。”时江送到后也不闲聊，转身就走。

兰寻真“再见”还没说出口，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了。

她回到教室，把“考神秘籍”慎重地拿出来，首先是学习笔记，扉页写了时江两个字，字体如同清冷江水扑面而来。

翻开第一页，是一张思维导图，把高中常用的理科公式串联起来。

翻开第二页，一张A4纸分了三块，写了一道常考题型的三种解法。

字迹清晰明了，知识融会贯通。

兰寻真决定，把这本笔记本放在床头，每晚枕着睡觉，彻底被学神的气息熏陶。

*

晚自习结束，在校门口，兰寻真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乔回舟站在他经常站的位置，穿着黑色的大衣，提着两个大袋子，朝她这边望过来。

多日不见，他的气质完全沉淀下来，像一棵幽深的大树，沉稳、踏实。

许霁月捏了捏她的手：“……那是你哥？”

兰寻真表情复杂地点点头。

他明显是来找她的，如果她逃避了，仿佛落了下风。

兰寻真步履不停，努力让自己坦然自若地走到他面前。

她叫他：“哥。”

乔回舟垂眸，视线落在她和许霁月相牵的手上。

兰寻真觉得不自在，想松开，许霁月捏紧没让，面上乖软地打招呼：“乔哥，你好。我是许霁月。”

“你好。”乔回舟颔首，情绪非常稳定，他把一个袋子递给许霁月，“这是给真真买的新衣服，穿着应该合身，冬天天气很冷，在外面少逗留，别让她感冒了。”

许霁月瞅了眼兰寻真，犹豫地接过。

“这是给真真买的零食，都是她喜欢吃的。”他把另一个袋子递给许霁月，没办法，许霁月只好松开了手，接过了装着零食的袋子。

乔回舟看向兰寻真，从大衣兜里拿出一个东西，摊开手给她看：“真真，你的东西落了。”

那是一把钥匙。

是兰寻真去找他的时候，放在家门口的钥匙。

“这是还给你的，我不回去了。”兰寻真没有顺着他的台阶下。

乔回舟把钥匙重新放回兜里，没有强求：“好。”

他在这里等了好久，但是见到她，还是像没做好准备似的，对她的每个反应每句回答都措手不及。

“我问过班主任了，住校申请还没下来，你现在都是住在他家？”

许霁月喉结紧张地滚动。

兰寻真：“对。”

她的回答又快又轻，乔回舟本来以为她会说些什么解释的话，比如租房子之类的。但是她只说“对”，好像跟他没什么多余的话说。

乔回舟难以避免地泄了一丝情绪：“既然都是和别人住，就非得和他吗？”

第25章

◎许霁月因故离开◎

夜色浓稠，寒风扑面而来。

没有人回应他的反问句。

兰寻真打了个喷嚏，乔回舟连忙从怀里掏出纸巾递给她，照顾她已经成为了一种不需要动脑子的习惯。

兰寻真却避开了：“我自己有。”

她往自己的兜里找，却没摸到，动作一顿。

乔回舟见状，用纸巾轻轻擦拭她的鼻子，然后揉成一团，塞到自己兜里。

“真真，你可以去外面住，过你想要的生活，但至少要跟我报平安吧。”他轻轻的，不带任何一丝指责地说。

兰寻真偏过头，对待别人都很宽容的她一反常态地在他面前桀骜不驯：“乔回舟，你又不真的是我的哥，也不是我的监护人，我为什么……”

她在他的眼神里说不出话了。

乔回舟本来站在灰暗的地方，模样不清，所以她到现在才发现，他的眼底青黑，分明很多天没有睡好，眼神也没有光亮了。

乔回舟：“至少不要把我拉黑，也不要删掉我的联系方式。”

什么拉黑？

她有点懵。

乔回舟看到她的表情，转瞬之间就醒悟过来，向许霁月投以锐利的视线。

他的胸膛起伏片刻，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不行，真真喜欢许霁月。

他不能让她为难。

兰寻真已经在查看手机，真的是电话拉黑，通讯软件也删掉了联系方式。

直到乔回舟提到，她才发现有人动过她的手机。

她没有做过这件事，能做到的，只有许霁月。

但是她不想在乔回舟面前，与许霁月辩驳这件事。

于是就把这件事压下来：“对……我当时一时生气……”

她第一次在乔回舟和外人之间，偏向了外人。

许霁月和乔回舟都看向了她。

“衣服、零食我都不要，”兰寻真抢过两个袋子，还给了乔回舟，“对不起，我不能再接受了，我欠你的账还没还完，不能再欠更多的账了。你给你的女朋友买就行。再见。”

兰寻真抓着许霁月就走。

乔回舟孤零零站在原地，连追过去的资格都没有：“我没有女朋友。”

兰寻真听到了，但是。

谁信呢。

当时她在门外清清楚楚听到了。

*

“我错了。”

许霁月拉着她的衣摆，跟着她溜进了房间。兰寻真要放书包，他立刻接过，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

“我不是故意拉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