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喜欢的那个女孩(55)
作者:虞渡
可惜暴雨却不如想象中的很快过去,荀秋睡着之后,雨势变得越来越大,低洼的地方已经被雨水淹没,岛上也响起了喇叭,喊人们不要随意出门。
李霄野给荀秋掖好被子,又去招呼薛均,“你今晚就呆我这儿算了,现在出门不安全的,反正二楼还有间空房可以睡。”
喇叭里不停地播放着警告,薛均没法子,点了点头。
“哦对了。”李霄野把家居服送到二楼房间,突然挠了挠脑袋,“那个…左边的大衣柜你别去拉,你要用的话用右边的。”
薛均有点疑惑,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李霄野不好意思地解释着,“左边衣柜有件裙子,本来是打算今天晚上送给荀秋的,可是她病了,所以没实施,等她好点再说。”
“…你要送荀秋裙子?”薛均神情淡淡,“荀秋好像不太喜欢穿裙子。”
第四十九章
说起这个事儿, 李霄野还觉得奇怪呢,这么几年无论春夏秋冬,他从来都没见过荀秋穿裙子, 就连家居服和睡衣都是两件式的。
“你可能不知道, 东大计算机系有个传统,大四元旦的新年晚会, 每个人都要盛装出席。”
智科出来如果要找专业对口的工作, 大部分都会像李霄野这样留在大城市的外企,这些公司在着装方面大都有要求, 所以计算机系慢慢就有了在大四办正装晚会的传统。
“荀秋好像没有这个准备,所以我就想着送她一条礼裙。”
李霄野在款式和颜色上挑选了很久, 第一, 荀秋不喜欢太过引人注目, 第二, 学校的年会不需要太过华丽,所以他选了中规中矩的黑色露背细腰的吊带裙, 加上一件外披,很符合这个场合。
不过现在李霄野有点疑惑, 他知道薛均和荀秋曾经是同班同学, 可每次碰面, 好像都不怎么说话, 李霄野理所当然认为他们不太熟。
可为什么薛均会知道荀秋不穿裙子?
薛均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 解释道, “哥, 你千万别误会, 那时候荀秋她…和严知在谈,所以我会知道一点, 她不穿裙子和她的家庭有关,所以你还是别送她裙子了,她不会喜欢的。”
“是这样啊。”
也是,严知和薛均要好,可能有些事情会和他说一说,李霄野松了一口气,为自己无端的怀疑道歉,“不好意思,我真的是有点…”
确实是有点捕风捉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乱想,只得失笑一声,拍了拍薛均的肩膀。
“没事。”薛均很理解的样子,反手握了握他的手臂,温和地说,“上去看着她吧,晚上还吐的话,可以喝点盐水,我看一楼有厨房,弄点盐水应该可以吧?”
李霄野点头,把一个手机充电器放在床头柜上,“行,那我先上去了,你有事打我电话。”
岛上的风暴来得很突然,屋子外面电闪雷鸣,吊脚楼的隔音不算很好,杂乱持久的碎响撞击在加固后的木牖,雨密得像瀑布,潺潺从磨花玻璃窗上滚过。
陌生的环境总是让薛均很难入睡,他叹了一声,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耳机,手指在手机圆钮上按了几下,名为“An”的音频开始播放。
纽曼mp3的录音质感很好,从机器转进手机之后,秋末的蝉声和微风卷动窗帘的轻响依然清晰可闻。
安静的作文课上有人拖动了座椅,轻柔的步伐带着“嗒嗒”声移动到讲台,女孩儿紧张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来。
“同学们上午好,我是荀秋,今天要为大家讲解的是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代表作——《安娜·卡利尼娜》。”
她照例停顿一下,留给同学们鼓掌的时间,在远处一片稀稀拉拉的敷衍声中,有一份近在咫尺的拍手声显得郑重而认真,一下,一下,再一下,将期待和鼓励一并传递给她。
荀秋,别怕,你做得这样好。
薛均阖上眼睛,如每一个失眠的夜一样,在放空的思绪中缓慢地沉入睡眠。
白山县落在蓉城的一座不起眼的山坳深处,翠色的大山包裹住了他的童年,他好像没有爸爸,一直是外婆照顾着他和妈妈。
外婆很勤劳,做农活在行,手艺也很好,闲时编织竹篾、或者帮别人裁布料、卖窗帘,还会带他在镇上摆摊卖锅巴洋芋。
8岁的某天,一辆与这座山村绝不符合的黑色轿车停在他家用土墙堆出的院落里。
高个子的陌生男人皱眉看着他提着背篓从锅巴洋芋三轮车上下来。
那时的他看不懂大人们的气氛,他们把他留在庭院,屋门一关,激烈尖锐的争吵霎时炸满了他整个脑子。
“你要带走孩子,你别做梦了!你不就是怕傅家知道你以前结过婚吗!?我们都躲到这里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陌生的男人说,“离婚的时候,法院是判给我的,我带走他怎么不行?”
“判给你?那你出去问问他,认不认识你?”
“你又犯病了?”男人的声音很不耐烦,“你把他留在山里,和你这种人神经病在一起,这一辈子就都毁了,我会给他找个好家庭,给他一个正常的妈妈。”
外婆发现了他躲在门口,牵着他的手,“有客人来,我们去摘菜。”
可男人没有留下吃饭,很快离开了这里。
“你说!”妈妈掐住了他的脖子,开始有了新的说辞,“你是不是想和你爸爸走了?你是不是想要新妈妈了?”
没有,没有。可他嗓子发烫,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只有拼命摇头,祈求外婆快点回家。
“呼啦”一声惊雷,薛均猛地坐起来,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床头柜,无措地拍了几下,却没有摸到台灯,他抚住了急促的心跳,打量四周。
不是在江山名府,也不是在雾大的寝室。
这里是君山岛。
他缓过一口气,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环境,他伸手把落下的耳机重新戴上,垂着脑袋听了一会儿。
噩梦初醒的惊恐感略略平息下来,他感到喉咙里火烧似的干渴,可房间里并没有水壶。
雷雨天气在持续,嘈杂的声响在凌晨五点钟把荀秋吵醒,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看见蜷在旁边的李霄野——他大概是在处理工作的过程中睡过去了——被子也没盖好,笔记本跌在床尾,屏幕上蓝色读条走完了,但是没有点确认,静音的手机冒着未读信息的光。
就算是出来度假,他的手机也没有停止过响动。
荀秋对李霄野的工作态度很敬佩,也很心疼他的辛苦,那些人明明可以自己做决定的嘛,整个小组好像没了组长就不能运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小bug也要来问。
她叹气,摸了摸手臂,疹子消了很多,心跳好像也恢复正常了。
桌上的水杯空了,荀秋有些口渴,她想了想,悄声下了床,给李霄野把被子盖好,决定下楼去厨房找水。
急雨潮涌,砸在木头房子上噼里啪啦的,寒丝丝的风从一楼的夹道里穿进来,冷得荀秋一哆嗦,她关上冰箱,觉得有点奇怪,那边难道没关窗户么?
别把人家木头地板浸到水了吧?荀秋拢了拢衣服,黑黢黢的还有些吓人呢,她深呼了一口气,往夹道拐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的尖叫声被她自己的双手紧紧捂住了,大衣失了倚仗,一下跌落到地上,荀秋瞪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谁。
惊疑不定占据了她所有感知,薛均怎么会在这里啊?不对,他为什么大半夜站在风口上,脸上湿答答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