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檀记+番外(19)
作者:李丁尧
情绪控制在稳定区间,是重要的一课,也是斯珩早已习得的一课。
有需要发火的时候,他也会控制好度。
但这刻不同。
林从鹰落荒而逃后,还贴心把推拉门带上了。
身在暴风眼中心的人,数量瞬间只剩下1。
庄静檀蜷在椅子里,眼神垂在地面上,对着地毯的花纹发起呆。
这不同寻常的流动她当然也感觉得到。
而且她确定,跟林从鹰关系不大,
那只会是冲着她来的。
沈珧说得有句话倒是很对。近道抄久了,总有一天会翻车的。
庄静檀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斯珩问得很淡:“受伤了吗?”
她摇摇头:“没有。”
“走吧。”
斯珩说。
从离开到上车,轿车启动到到达,拢共不过二十分钟。
司机开到了一处离酒店不远的小区主宅,闹中取静,小区内公共区域是古典园林式风格,楼盘看起来还挺新。
应该是斯珩的临时住处之一。
这里离康氏总部车程只有十分钟。
庄静檀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估计是离酒店最近的家了,这么着急吗。
车在车库停稳后,斯珩下车走在前面。
他走得步伐大步流星,完全没管她跟不跟得上。
电梯摁在了28楼。
电梯上升时,庄静檀透过镜面观察里面的人影。看他,也在看自己,又低头,很轻地微笑。
也说不清为什么,很多个严肃时刻,她都想笑。
生活操蛋到荒谬时,微笑像一种嘲讽,如歌如诉的美妙武器。
她陷入轻微的失神,以至于到了28楼没第一时间跟上。
对方竟然第一时间发现了,面无表情后撤两步,一把捉过她小臂往前走。
力道大,铁一样箍得很紧,
门是指纹锁。
斯珩开了门,动作利落地将她拉进来、压在门板上,大手扣住她的咽喉,食指和拇指卡在下颌边缘。
他望进她的眼睛。
一双浮着各种情绪,却永远不会真实显露心声的眼。
“庄静音,”
斯珩说。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她恐惧地瑟缩着脖颈,摇了摇头:“不……知道。”
“讨厌有人当着我的面骗我。作戏也要有个限度,庄小姐。”
斯珩松松卡住她脖颈的手冷不丁用力,声线少见的阴沉。
“比如现在。”
他贴近她耳廓,另一只手贴着她毛衣而上,带着恶意握住。
“你明明不怕。”
真实是斯珩交人的底线。
换句话说,庄静音就不在他打算交手的名单上。无论作为什么角色,她都不够格。
一开始他看庄静音演戏,有种置身事外的好笑。在他的生活里,她的确连一枚棋子都算不上,却搅出了令人心烦的涟漪。一件未完成的事、没解决的人,像石头横亘在路中间一样。
这次公事解决了,蒋临旁敲侧击地问他,庄静音以后要如何安置。毕竟算是人情债。
斯珩第一反应很简单,等她演够了,扔出去。
在看到她跟林从鹰滚到地上那一秒,斯珩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庄静音很可能会演到离开为止。
她并不打算撕下那层面具。
这个认知让人烦躁。
掌控于斯珩来说太简单,是刻入骨髓的习惯欲望。
他允许事情偶尔走向新鲜的轨道,但不允许它真正脱轨。
庄静檀的呼吸被挤出气道,她面上的恐惧却烟消云散。
像风吹破了一个巨大的彩色泡沫。
她唇角倏然微勾,眼睫垂一垂,仿佛泡沫靠近他面庞,又调皮地破开消失。
斯珩手上劲道骤松,视线沉沉。
庄静檀的毛衣随即被推到胸口,她也不像以前挣扎了。
人的怒气总要有个出口,无能狂怒时就想做一下是这样的。
庄静檀理解。
斯珩掌心温热。
有点疼,但指腹刮过、感觉也不错。
庄静檀倒抽了口凉气,又缓缓吐出,在她被压到沙发上时,她忽然想起什么,仰头冲斯珩笑了笑,微微抬起上半身,唇从斯珩喉结上轻擦而过。
“如果庄静音确实骗了你呢,你会怎么办?”
她话音一落,自己摇头否定。
“不对。”
“应该说——”
庄静檀双手后撑着沙发,下巴一昂,有些挑衅意味。
她长一张白净清丽面庞,上身衣物几乎全褪,没有勾引意思,眉眼却生动得像有妖意。
“你能怎么办?”
斯珩的位置高高在上。
一向如此,总是如此。
如此刻,他俯视着她,黑眸深不见底。
情绪、神态都可以控制,但欲望不行。
这就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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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
她是个骗子,骗过了几乎所有人。
斯珩知道。
即使知道,也对这一刻她毫不掩饰的无耻感到荒谬。
她晃荡着白净的小腿,脚尖像作画一样,从他西裤外沿蹭了蹭,慵懒的猫科动物,灵巧又高傲,自作主张地游移,停留,最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斯珩极缓地吐出一口气,盯着她的黑眸沉而无声。
“我又没有说错。”
庄静檀的语调慢腾腾。
“斯总,人说到底,是动物来的,你看你连这个都不好控制,对吧?”
她讲话的语气很柔和。
屋外夕阳时分正遇逢魔时刻。
被天鹅绒一样的深蓝缓慢侵吞,夕阳如血的光影落进来,照得万事万物跌落在旖旎幻境中。幻境外也许是爱丽丝的兔子洞,也许是幽暗的风暴漩涡。
斯珩虽然觉得荒谬,但不怒反笑。
她的挑衅很直接。
“好。”
他只说了简短的一个字。
接着笑深了些,俯身吻住她的唇,掌心绕过她的腰,把人往自己的方向用力带了几分,黑眸仍然微垂看她。
庄庄静檀为了呼吸微微张嘴,他抬手捏她下颌,漫不经心地调整角度,缠吻变得凶又激烈,空气也变得混乱起来。
两人像兽类。
谁都不肯在缠斗中落了下风,斯珩不闭眼,她也不闭;吻深入后她忽地咬住他舌尖,斯珩也不讶异,根本不在乎那点痛感,只是揉了揉她头发,笑一笑,声音比平时低哑:“帮我。”
金属皮掉在地毯上的声音很轻微。斯珩捉住她的手腕。
…
空气烫得很轻地一跳,庄静檀眉心也一跳,
确实还行。
庄静檀心里非常不情愿的承认。
她犹豫了一秒,最后伸手。
斯珩很微妙地僵住。
并不是因为快意——
他不是完全冷淡。只是受过往制约,洁癖到了极端的地步。说到底就是那回事,自己的时候有过,但过后也不会眷恋。
不是没有酒醒了,有人“礼貌”把人送过来的经历,斯珩酒后头疼,下意识把人掀翻下去,出房间就中断了与安排者之间的所有合作。过后再没人敢拿这个讨好或给他下绊子了。
尽管感觉循路而上,他依然控制得极好,停止深吻,垂眸望着着庄静檀,不错过她面上任何一丝细微表情。
没有讨好,没有崩溃,没有厌恶。
她的情绪平和,甚至到有一丝老僧入定的耐心和放空。
对上斯珩眼神,她还微歪了下头,有点审谨慎的疑惑——
显然斯珩阴沉下来的脸是不满意,还是非常不满意,看起来要掀她摊子了。
不会是想要听她的动静吧?
庄静檀沉默了一下。
“……”
庄静檀毕竟是个负责的人,她提出建议。
“想听声吗?那个有点难,要当然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酝酿一下——”
斯珩撤出,左手合扣住她两只手的手腕,压到庄静檀头顶。
“我不想听声音,”
斯珩的声音很平静。说话时,动作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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