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檀记+番外(14)
作者:李丁尧
相比起来,露台那块儿只是被光影浅浅一笼。
斯珩站在光与阴影的交界,唇角一直挂着很淡的笑意,骨节分明的手中把玩着金属打火机,姿态松弛。
他感官敏锐,掀起眼皮,视线对上庄静檀的脸,眉梢微微一抬。
斯珩眉骨深然,鼻梁与唇线的线条都偏锋利,几乎要灼伤人眼目,全靠那双眼睛盛住一点温情。
譬如此刻,似有若无的笑浮出,但很快,他又敛了黑眸,不再看她。
大概是笃定她会过来。
庄静檀若有所思。
她发现,她似乎很少见到斯珩冷脸。
对神态温度的把控,永远控制在某个区间度上。
是这种位置家庭能养出来的,温意与凉意并存。
庄静檀慢慢踱步,走近,把玻璃推拉门拉开,轻靠在门边。
“我们什么时候走。”
她轻声细语,引得其他两人回头来看。
施亦均本来是好奇看一眼,很快,惊讶都收不住:“庄……静音?”
他没想到斯珩带的是庄静音。
以施亦均对斯珩口味的了解,斯珩会接下庄静音这块烫手山芋,纯粹是给自己……还有给那些让渡利益的面子。
这种清汤寡水的富家女,一板一眼,如果再轴一点,是斯珩最不感兴趣的类型。
对面女人腼腆地点头,算是打招呼。但视线都没朝施亦均那分半点,一直定定地望着斯珩。
斯珩倚在栏杆上,没动,只是勾起唇角笑了下。
“过来。”
他语气随意。
庄静檀犹豫好几秒,才迈开步子走入室外露台的风中。
她在赌。
赌斯珩那件西装外套。
她踩着高跟鞋,瑟缩着肩膀,神色平静中几乎带着一丝就义的悲凉,施亦均看得都心虚,这姑娘满脸就写着为生活所迫,而他可是帮凶。
庄静檀表面平静,心头只有几个字。
真他x的冷。
她走到斯珩跟前,仰起脸看他。
斯珩冷不丁抬手,指腹捏了捏她冻红的耳垂,好奇般地问。
“冷么?”
……
给他嘴缝起来。
庄静檀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微笑。
“还好。我想回去了。”
说着,她动作迟疑地扯上男人西装衣角,作出认输姿态,声音低了几分。
“我不想在这里待了,好吗?”
斯珩好整以暇地垂下眼,目光深然地望进她眼睛。
“那个,我这有外套,小庄你——”
知道斯珩从来不懂怜香惜玉的写法,但这也太过了,看庄静音人都快冻进斯珩怀里了,斯珩还是无动于衷。
施亦均实在忍不住,开口的时候,西装都脱了一半,无意间撞上斯珩平淡的视线,吓得他背脊一凉,一些不好的记忆席卷,又赶紧穿回去了。
“她说了还好。你要查查听力吗?”
斯珩笑着反问施亦均。
庄静檀刚想开口,肩上忽然多了件带着暖意的礼服坎肩。
“斯总。女孩儿不能受冻。”
在场第三人轻声道。
施亦均刚松了口气,心说明大小姐不愧是明家最牛逼的后代,在奢侈品行业大杀四方五年后回国,一来就找上斯珩想让他大出血,还敢当着斯珩面跟他对着干。
但松到一半,又发现这不是他妹爱看的狗血剧里经典对峙场面吗,庄要是真对斯珩有心,可别误会了明绮啊——
在场的氛围果然变得微妙起来。
施亦均紧张地去看庄静檀,对方转头看见明绮,正发愣。
明绮的眼睫微垂,眼神复杂地望着庄静檀。
全场静默了会儿。
斯珩忽然把西装脱下,把坎肩拿下来,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走了。”
接着又扣过庄静檀的手腕,径直把人拉走。
斯珩人高腿长,庄静檀跟了几步,又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明绮,抿了抿唇。
一直走下楼梯,到了空旷的一楼,斯珩忽然把她带到一条更逼仄的走廊,将人抵在墙上,虎口捏住她两颊,俯身靠近,那股檀香的气息若有似无笼罩住她。
斯珩垂眸,与她几乎是鼻尖碰鼻尖,姿态亲昵语气静然。
“我真的好奇,庄静音,你用这幅模样骗过多少人?”
“……我没有。”
女人泫然若泣的眼,像一场淋漓的春雨。
她倔强,苍白,柔弱。
无懈可击。
斯珩骤然松手,后退两步,勾唇笑了,黑眸深不见底。
探到最底,抓住真相的命线脉搏,某种程度上讲,是斯珩的天赋之一。
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刻。
像踩在湿滑的苔痕青壁上攀岩,没有着力点。
如果面前的女人有人皮面具,他会第一时间揭掉。
显然,她没有。
事情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过去的庄静音,现在的庄静音,总有一个是假的。
哪一个呢?
斯珩本来就不是善茬,对欺骗和戏耍都敏感,从来是加倍报复回去。
庄静音也是一样的。
这场惩罚迟早会来到。
只是现在,还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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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六】
斯珩带人离开后,施亦均才松了口气,从侍者托盘上取一杯酒递给明绮。
“绮姐,你别在意,斯珩哥他就是这样,很——”
施亦均挠了挠头,半天没找出形容词,最后还是明绮笑着跟他轻碰了下杯,算是解围。
“我知道的,我听说过他。”
明绮生得人如其名,明丽大气,眼眸一抬,若有所思地着斯珩离去的方向。
施亦均也是人精,打眼一扫觉得有点不妙,想想家里大哥跟明家的交情,干脆站出来挡在明绮身前,语重心长:“绮姐,你别……别自讨苦吃啊,要是你考虑个人问题,可以考虑我哥啊。”
“什么?”
明绮眉头微蹙,过了两秒反应过来,唇角勾一勾。
“斯珩这样的,算了吧。”
那一闪而过的笑意里,含着不易察觉的冷淡。
她跟斯珩打过照面。
在异国的一场地下格斗比赛vip席里,她进场的时候晚了几分钟,看见男人坐在最后一排。
主办方是燕城跟他们一个圈子的,陈家二代出来创业玩票,会邀请斯珩并不稀奇。
那场不限性别,中间有组女选手,据说提前签过生死状。明绮听见身边有人窃窃私语。
——哎,陈岳搞什么?这不是借住在斯家那小青梅吗?怎么放上场啊。
——玩票吧。陈岳多精啊,想当红娘呗,有人怜香惜玉了不得上去。
——斯珩?他俩到底有事没?小青梅够不上斯家吧。
——谈一谈又没事,而且斯珩口味谁知道?陈岳不也在猜。
明绮了然,这算是某种变相的桃色礼物,让人很难抗拒的一种。
很方便满足雄性的的保护欲和虚荣心。
变幻的灯光和激昂音乐一打,她身后随即无声掠过道人影。
明绮回头看了眼,对方扣起西装外套,神色淡漠。
男人直接离了场。
明绮几乎呵笑出声,陈岳那个人精,她一直听说他打算攻略谁来着,原来是斯家这位。
这个圈子并不大,跟顶商的圈层有交集但也不多,运行着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
财富可以传递保留,但权力难说。
想培养出一个代际传承,聪明老辣的继承人,是需要点运气的。
斯珩于斯家,或者康家来说,就是这样的运气。
而且彼时他够年轻。一些长辈拉不下的面子,圆滑的功力他没学过,也不必学,就如同他抬腿离席那一刻,是不会考虑其他的。
一个人理性,聪明,冷酷,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一点贪婪又足够自律,胜负欲强,又带点疲于应付的懒倦。组成了泛着寒光的冷刃,没人想直视。
明绮想过,也许早晚有天会跟斯珩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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