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春花灿烂(8)
作者:却佛
他的举动让明灿想到她以前班级里总喜欢坐在角落后排沉默寡言的学生,就是这样安静的,缓慢的,不会主动发表出自己的意见,在他们的生活里,写满了顺从和退让。
他们无疑是被遗忘的个体。
他也是。
看了五分钟。
明灿终于忍不住开口,“要是不喜欢吃的话就别吃了,我给你买别的。”
岑树抬头,“没有。”
他说完这两个字又低了回去,比起之前,他吃面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没有两分钟,他放下筷子,再次抬头,“我吃完了。”
明灿回神,她抽了一张纸递过去,接着拿起手机扫了下桌上的二维码,迅速付完钱,她站起来,“那我们回去吧。”
回到民宿。
岑树刚一进门便被谢彪叫了过去,“阿树,你过来下。”
明灿于是自己一个人上了楼,进到房间坐下,由于刚吃饱她有些犯困,看了下时间离一点还差个几分钟,犹豫了下还是订了个四十分钟后的闹钟,打算靠着眯一会儿。
没多久。
闹钟准时响起。
明灿简单收拾完下楼,在这条街上找了个打印店准备把一早准备好的合同打印出来,进了店,按老板说的添加他的微信发文件打印,刚把手机拿出来,微信打开,看见最上面一条转账信息。
是岑树。
她点进去。
的确是一条微信收款。
显示8块。
明灿反应过来是今天中午吃面的钱,她自认为不是个很大方的人,尤其在请客吃饭这件事上十分的不上道,薛可以前就经常会说她,想让她请吃点东西除非是逢年过节或者发工资,其余时间比登天还难。
按理来说她应该直接收。
但一想到中午的场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点下收款的按钮。
算了。
当没看见。
打印的速度很快,明灿把刚打好还热乎的合同拿在手里,检查了一下没有印刷问题之后便付了钱出门,没多久走到民宿门口,此时距离约定好的时候还有十分钟。
她坐下来。
看着斜对角的二层小楼。
马上。
它就属于她了。
岑树下楼就看见穿着一席干练长裙的女人端坐在凳子上,面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她看着比昨夜里要精神充沛了不少,似乎是化了妆,他注意到她眼皮上的睫毛明显比昨天长出了一截。
“你来啦。”
语调拖着,尾音轻快不少。
岑树缓缓点头。
明灿站起来,没有留意到边上人的手在空中扬了一瞬,只说:“我们去对面?”
岑树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说了个好。
只隔个马路。
走过去不用一分钟。
岑树显然也是提前做了准备,他走近,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看着已经关了不知道多久的木门,往里推开,掉落一片的灰,显然是空了很久。
明灿走进去,面积比她想象中的要大上一些,灰也比她想象中的多了许多,看来当真是空了很久,她粗略估算一下估计能有个四十多平,除了能用作展示区以外,还能隔出部分空间用来做操作间和仓库。
“楼上的面积也跟这差不多大吗?”
“嗯。”岑树没跟着往里走,就在门口站着,“有家具和家电,不过已经闲置很久了,不确定能不能用。”
明灿点头,“我上去看看。”
说完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那声音在即将靠近她的时候拐了个弯,明灿循声看过去,就见岑树立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黑色的裤脚上沾了一层的灰,“楼梯在这里,不是很好走。”
明灿走过去。
她跟在岑树的后面往上。
如他所言,这段楼梯实在是陡峭,且没有扶手,直直地悬在这狭窄的小通道内,似乎是生怕多浪费了一点空间,她的个子将一米七,骨架不算小,属于很标准的北方人的体型,此时在这个楼梯上显得尤为局促。
岑树比她还高出半个头。
对比之下。
他的动作比她灵活了不止一个高度。
可算爬上一截。
拐角。
明灿看着这堪比人类建造奇迹的角度,想了想她五厘米的鞋跟,果断地止住了脚步。
岑树似有察觉。
停下回头,接着伸出了手。
“你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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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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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树本来长的比明灿就要高一些些,当下站的地方又高出几坎,这样一来他只能曲着腿,弯着上半身,此时的他看着就像是站在水边,而明灿是那深陷在水里无法上岸的人,她唯一可以抓住的便是那伸出来的一只手。
明灿心一横。
下一秒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他的手很凉,凉的明灿下意识就要往回缩,但显然手的主人不打算给她往后退的机会,她的手被攥的很紧,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关节的力量,以及手心里的一道坚硬。
或许是因为空间过于狭小,眼神无处安放,她只能看着那紧攥着自己手的人,循着来自手心的力量缓慢往上,爬上一个又一个的台阶,直到她站在了一个开阔的平面。
与此同时。
她的手被放开。
手心冰凉的触感顷刻间消失,她感到自由的同时,有一抹失落转瞬即逝,快到她自己都没有抓住,此刻在她眼前的是一道清瘦的背影和一眼望过去阳光明媚的天空。
楼上竟然会有一个小天台。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我喜欢这里。”
岑树转过来,走到天台的门口倚着,明灿这才注意到他白色的长袖旁边上沾了一大片灰,往下看,他的黑色长裤已经是灰蒙蒙一片,“你身上沾了好多灰。”
岑树闻声低头。
他眉头微蹙,似乎是思考了下才随意地往身上拍了拍,然后抬头,一副无所谓的神态,“没关系。”
短暂沉默。
他说:“你自己先在这看一下,我去抽根烟。”
明灿一愣。
他竟然是会抽烟的。
岑树已经转身去到了天台,从明灿的角度能看见他上半身在天台的围栏上倚着,头半垂着,方才拉着她的右手正悬在半空中,指尖一抹猩红,他的无名指上有一枚银色的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正泛着细碎的银光。
明灿一向不喜欢人抽烟,但或许是在几分钟前那只正夹着烟的手才拉着她脱离了困境,又或者是他的背影给人无尽的落寞之感。
总之。
她选择了无视。
明灿转过身去看其他地方,过道连着餐厅,另一边是厨房和洗手间,面积都不大,但也够用了,往前是一个十几平的大房间,正对马路,平时可能会有点吵,不过光线很好,这个点依旧有阳光从外面照进来。
靠墙有一整排的老式衣柜,一张看起来是一米五的床,床的对面放了个同色系的木头柜子,上面有个的老破电视落了一层的灰,不知道能不能打开。
这里显然许久没有住过人。
遍地灰尘。
经过的时候已经能踩出一层脚印。
不过明灿并不在意,只要房子格局和采光都可以,家具和电器也不至于旧不能使用,剩下的她到时候整体做个大扫除就可以,在北京搬了这么多次家,她早就经验十足。
明灿重新走回之前上来站的那块地方。
她看着岑树的背影。
越发的觉得他像是一棵树,像一棵刚淋过雨还没来得及抖落一身雨水的树苗。
他很孤独。
她感受到了。
没一会。
岑树转过身来,步伐缓缓,“看好了吗?”
明灿点头,“我们就在这签合同吧。”她走到客厅的一张小桌子前,随意地用手抹了一下桌面上的灰,从包里拿出合同和笔,递给岑树一份,“你先看看,没问题我们就签一下字。”
岑树随便翻了下便放回去,“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