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春花灿烂(72)

作者:却佛


可她今天发现。

死亡。

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不过早晚。

她没有别的选择。

明灿质问:“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

明志新诚恳说:“对不起。”

明灿摇头,“我不要你的道歉。”

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影响了她过去二十几年的答案。

“你在北京过的好吗?”

明灿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不习惯,楞了楞,说:“我不在北京了。”

明志新失望说:“这样啊,我本来想着小朗也在北京,你们有空可以一起吃个饭,既然不在就算了。”

明灿:“嗯。”

明志新:“你回漠河了吗?”

明灿:“我在南方。”

明志新哦一声,应和道:“南方好,暖和,我当时还想小朗报南方的学校,死活不肯,非要去北京,我想说他姐在北京,去北京也行,也行。”

明灿默了两秒说:“我还有点事,先不说了。”

“哦,好。”明志新笑说,“你什么时候有时候来哈尔滨玩,爸让你徐姨给你做饭吃,她锅包肉烧的不错,手艺不比外面饭店的差。”

明灿没应,只把电话直接挂断了,她看着屏幕上那个微信名,不知是该难过,还是高兴,或许他早已走进了新的明天里,只有她一直停留在那个漫长的冬天。

片刻。

手指在屏幕上操作几下。

右上角,删除,消息列表瞬间少了一行,而最上方黑白线条头像旁边多出来一个红点。

打开。

只有三个字。

岑树:【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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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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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灿这才想起来岑树应该是买完饭上来了,下意识抬头,想往病房的方向望过去,意外发现左手边的空椅上多出来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打电话打的过于专注。

她毫无察觉。

明灿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岑树说:“刚才。”

明知刚想说他是不是都听见了,转念一想,听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顿默,“我把我爸删了。”

岑树语气平静,“我没加他。”

明灿反应了半秒,才理解到他这句话的意思,心头微动一瞬,她喊道:“阿树。”

岑树应声:“嗯。”

明灿张了张嘴,似乎是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其实一开始知道生病的时候,我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总是会想为什么我明明这么努力了,却要面临这样残酷的命运。”

“后来我安慰自己,命运既然这样安排我,那便随它去,珍惜当下,快乐一天是一天,因此最初认识你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太多,任由感情随心所欲地发挥,直到那天……我害怕我终有一日的离去会伤害到你,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事实证明逃避并没有什么用。”

“我终将爱你。”

“而随着我愈发的爱你,我逐渐发现我不再像之前那般坦然,原本我只是被抛弃的我,而当我拥有你,我开始奢望,奢望给我的时间能长一些……”

“我不会抛弃你。”岑树突然出声。

“可是……”明灿坚守了许久的泪终于是忍不住从眼眶落下来,“我要抛弃你了。”

短暂沉默。

岑树说:“你想离开我吗?”

明灿立刻说:“不想。”

岑树淡说:“那就不是。”

明灿闻言一愣。

岑树已经换了话题,“我的礼物呢?”

明灿条件反射地把手伸进口袋,碰到一个硬物,她反应过来,抬头,眼神欲言又止。

岑树仿佛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抬起手,摊开,手心安静躺着一个花纹交错的挂件。

是平安符。

她亲自去寺里求来的。

她当然认得。

明灿来不及去想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手里,只迅速伸手去拿,刚拿起来,又停下,认真地放回了他的手心。

“长命百岁。”

岑树不动。

只眼睛不眨地望着她。

明灿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秒,两秒,时间缓慢流逝,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犹豫一瞬,从口袋角落里把那枚戒指拿了出来,就见岑树手指一勾,平安符的绳便正好挂在他的食指上。

岑树先是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戒指,接着拾起她的左手,低头,小心地把这刚好合适的银圈套进她无名指的最深处。

然后。

他抬起头。

还给了她四个字。

“百年好合。”

住院部的走廊。

亮堂一片。

病房的门或开或关,经过的人步伐匆忙,面容愁苦,这里见证了太多的放弃与分离,同样也见证了一些人的誓言与承诺。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半,郑嘉禾正安静地站在门口,原本他接到外卖电话打算下楼去拿的,只是门打开,正好看见这样一幕,下意识便止住了脚步。

笑中带泪的女人。

沉默不语的少年。

惨白的白炽灯映射在走廊的白墙上,投出一小片的阴影,也为女人无名指上的戒环增上几分光彩。

他不敢上前。

生怕打扰。

凝望半晌,在长椅上的人将要起身之时迅速退后半步,轻手合上了门。

护士站的护士们明显发觉这几天郑医生往513跑的频率比之前勤快了许多,当然跑的勤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众新来的实习护士妹妹,至于目的,自然是不太相同。

郑嘉禾是为了明灿进一步的化疗方案做准备,而小护士们多是为了看她那个传言中能原地出道的年轻男友,顺便感叹几句造化弄人,有情人难成眷属。

这样次数多了,明灿多少也有些察觉,不过现在的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每次当有人来的时候,她会主动给他们分一些已经剥好的石榴——是岑树知道她没事喜欢剥着打发时间特意买的。

岑树因为有课。

并不是一整天都在医院。

他一般会在下午课上完以后过来,如果正好没课,时间会再提前一些,从学校打车到医院,不堵车四十分钟的路程,一天往返两趟,等到熄灯以后再坐一会才离开。

而在此之前,他会提前做个核酸,以便第二天可以直接凭借最近的核酸阴性证明进来。

如果刚好周末。

那么他两天都会待在医院。

在医院待着的一天说起来实在无聊,尤其是在护士再三强调现在疫情形势紧张,尽量不要下楼甚至出门之后,活动范围便只在这二十来方的病房里,不过这几天隔壁床位空着没人住,如此倒是显得空间自由了不少。

白天。

电视机从早播到晚。

到晚上。

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入眠。

明灿原本只是因为玩太多手机玩的倦了,想看个电视剧随意打发下时间,点进推荐列表,却意外地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剧名,紧接着听见耳边不远处响起两个字。

“沥川。”

明灿转头。

只见岑树目光沉静,“就看这个吧。”

电视看了刚好三分之一,明灿的治疗经过专家几次会诊以后确定了新的方案,传统化疗配以进口靶向免疫药物,并结合中医辅助治疗,以尽可能减轻化疗带来的副反应,增强机体的的免疫能力。

新一轮化疗进行的相对顺利,尽管如此,副作用依旧是无可避免,那卷土重来的不适感几乎将她淹没,当她反复呕吐又艰难缓过来以后,总会靠在病床上望着无名指上多出来的那枚戒指出神。

这周二下午。

郑嘉禾第三次来到病房。

简单叮嘱了护士几句,又转而看向正潜心于剥石榴的明灿说:“明天可以出院了。”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她手指上,“戒指很漂亮。”

明灿稍怔,“谢谢。”

郑嘉禾淡笑,“他今天什么时候来?”

明灿回:“有课,应该会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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