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春花灿烂(44)

作者:却佛


她从床上下来。

连鞋都没穿,光着脚跑到门口按下开关,灯泡霎时亮了,已经是白天,房间内的光线很充足,灯泡这点光并没有为房间增添多少的光亮,不过没有关系,等到晚上就好了。

不想浪费电。

顺手又按了一下开关。

明灿走到床边躺下来,闭上眼睛从床的这边滚到床的那边,最后在床沿停下,她侧着身体,睁开眼睛,一眼便看见了窗台上的郁金香。

然后她意识到。

哦。

这是岑树平时睡的地方。

为了让郁金香可以有更好的光照。

靠这边的窗帘是拉开的。

岑树可以大概看到房间里的人正在做什么,他看着她换完了灯泡,开了灯,又灭了灯,也看着她在床上滚了几圈,最后她停下朝窗户看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把手边的窗帘拉了回去,反应过来,又立刻拉开了。

明灿正望着郁金香出神。

她想到一年前。

那个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看着它。

那时她在想什么呢?

想即将要到来的沙尘暴,想她逝去的亲人,她没有结果的爱恋和天各一方的朋友,还有她从头不久却被迫停止的绝望人生。

时隔一年。

恍然如梦。

明灿一直躺到了中午,到饿意席卷了她,才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随便煮了个面条,期间她想起来给花市的老板发了条微信消息,礼貌性问候几句后沟通了要送的货种类数量和送货时间,花的价格涨了些,不过还好,她要的也不多。

吃完。

她开始打扫卫生。

计划是先打扫完楼上再打扫楼下,顺便把一楼的玻璃门擦一擦,好多天没有开门营业,估计都落灰了。

她打扫起来很有条理,先处理杂物,把东西规整到合适的位置,再把床单被套全部卷了扔进洗衣机,回来留意到小沙发上放着的围巾,也一起拿着扔进了洗衣机里,顺手加了点洗衣液,按下启动键。

在洗衣机运转的背景音里,她扫完地,又拖完,把各个地方的灰尘都差不多打扫了一遍,最后回到洗手间,擦了擦台面,她看着玻璃杯里绿色的牙刷,片刻,拿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明灿是在天台晾衣服的时候才发现,盆里有不属于她的衣服,显然是前一天洗完澡扔进去的,所以才忘记了拿走。

而这也印证了一个问题。

他是临时决定走的。

她看着盆里窝着一团的白衣黑裤,犹豫一会,还是拿衣架晾在了绳子上,晾衣绳上晾了很多东西,除了刚才晾的这两件以外,还有被套床单、毛衣、睡衣、以及一条鲜艳的正往下滴着水珠的橙色围巾。

水声滴答。

让她不禁想到那个凉爽的秋夜。

然后。

她便想起了那个漫身水气的少年。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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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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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树仍然在窗边站着,房间在半个小时以前已经打扫完,但他并没有走动半步,只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看样子是有不把手上这包烟抽完不止休的架势。

他身上的烟味很重,不过他似乎对此毫无察觉,白色的烟雾在他眼前起了又落,他一言不发地站着,眼神平静,平静中透出些许哀伤。

明灿在天台站了一会才下楼,这些天她没下来过几次,楼下除了花瓶和一些工具包装纸之外没什么别的东西,也没人活动,收拾起来不费劲,简单除个尘就可以了。

全部忙活完。

她洗了个澡在小沙发上坐下来。

本来她也想直接躺在床上,但床单还没有铺,她忙了这几个小时也累了,一时不想动弹,索性先在小沙发上坐着歇一会,只是刚一坐下来,她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一些画面。

悠长又潮湿的吻。

触碰到她肋骨的指节。

还有……

他在明暗交叠中望向自己的眼睛。

啊!

简直要命。

明灿立马弹了起来,她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往窗边走,深吸一口气,站在窗边,她习惯性地把窗台边上放着的小喷壶拿起来,刚要给郁金香浇点水,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郁金香我刚才已经浇过水了,这几天不用再浇了。”

霎时愣住。

她觉得她似乎被人监视了。

明灿抬起头,往西边看过去,三楼角落的窗帘如往常一样紧闭着,片刻过后,她收回目光。

下一秒。

抬手把窗帘拉上了。

眼不见心不烦。

岑树正好抽完了他最后的一根烟,熄灭的烟头在地上随意地落了一片,他看着被陡然拉上的窗帘,半晌,抬了抬他早已僵硬的腿,踩过烟头,他脱下羽绒服随手扔在一遍,仰面倒在刚铺好的洁白大床上。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仅有的一簇光亮被黑暗吞噬也没有动静,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翻了个身,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板吃了一半的药片,动作熟练地撕开铝箔纸,拿出一颗放进口中。

闭上眼。

他开始等待。

要等待多久?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可能是几分钟,可能是半个小时,也可能是整整一个夜晚,这里面存在一定的运气成本,不到最后一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否会拥有这个好运气。

春夜寒冷又漫长。

他安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直至天明。

明灿订的花在下午的时候送到了店门口,她粗略理了一下,损耗的部分拍照和老板沟通后折了下回的差价,接下来的时候便是打花刺和换水剪枝,已经有快两个月没有干过,动作略显生疏。

终于处理完一批,她转个方向去拿新的花,才打了两支,突然察觉到指尖猛然一痛,她停下来看了下,才发觉是玫瑰的刺透过手套扎进了肉里,皱了下眉,取下手套,下意识吮吸了一下扎出血珠的手指。

指尖微痛。

口中有淡淡咸味。

考虑到等会要碰水,明灿犹豫了一会,还是进店里抽屉里拿了个创口贴,简单缠了一圈,刚走回门口,看见一辆警车在眼前停下。

很快车上走下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她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和疫情有关,出现了确诊或者疑似,转念一想,这应该是疫情防控中心的事,再怎么着也轮不到派出所去管。

奇怪……

她不自觉停下脚步。

警察下了车以后直接上了台阶,走在前面那个年纪大点的警察拿出手机似乎是比对了会信息,又来回观望了一遍,才朝着正疑惑着站在门口的明灿开了口。

“请问岑树是住在这里吗?”

明灿一愣。

紧接着摇了下头。

说话的年迈警察闻言皱起了眉,他身后的年轻警察在这时一个大跨步从地上的残花残叶上踩过,走出几步停下,仰头往墙的最上沿看了看,“云水街18号,地址没错。”

明灿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几个字,想了会终于记起来,是岑树的身份证,那天签合同,她匆忙看过一眼,那个时候她还好奇过到底是哪一栋,没想到竟然就是这里。

这也就是说……

他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

明灿想到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却一次都没有提起过,疑惑的同时生出几分奇异的感觉来,抿了下唇,说:“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年迈警察说:“岑树,你认识么?”

明灿点头,“认识。”

年迈警察说:“是这样,我们刚才接到他学校辅导员的报案,说是他有两天没有上课了,一直联系不到人,监护人电话也停机了,这个是我们查到的他的户籍地址。”

明灿心里顿时一紧,“您的意思是说他失踪了?”

不会啊。

这个时间他还能去哪里?

年迈警察说:“他最近有联系过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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