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诗重提(80)
作者:山野诗人
只是这电话从未打通过,唯一一次打通,那次打给了向繁洲……
她就是以为,这号码他不再用了,所以才觉得打过去也没什么,现在被当事人知道了,反而有种糗事大公开的羞怯。
“我不小心误触。”何慕怕他误会自己旧情难忘,强行解释。
“能误触那么多次?”郑其修补刀,“还都是大半夜的。”
往事揭到这种程度,她觉得有必要正视一下了,毕竟郑其修这般寡言的个性,主动跟她袒露这么多也不容易,他们这样面对面交谈的机会,以后也不一定有了。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何慕思索着,“我不该没做好准备的时候,进入一段感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很想谢谢你,那天也是。”
郑其修缓缓“嗯”一声。
何慕的答案和他当年的判断是一致的,他感受到了她所有的躲闪,一开始只是以为她比较慢热,后来发觉不是,只是可能他追得太紧了,她无法拒绝,一时才答应了。
那天,何慕提分手时,他确实有一刻茫然,却又觉得这是注定的结局,所以选择尊重她的决定,放她离开。只是他转身时,想起她微红的双眼,蓦地觉得也许她想要的是一个挽留,也许当时他不是沉默,而是抱住她,此时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不过,当年他未回头,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的怯懦使他错过了所有的时机,他得为此而买单。
何慕趁热打铁:“怎么会突然回国?”
“我在纽约我爸妈老念叨,加上我确实是个中国胃,外面待那么多年,最想的还是中餐,”郑其修说,“所以就回国了,和你没什么关系,以后见面不用老想着躲我。”
她还没言明,便被点破用意,心情复杂。半晌,才点点头。
“你呢,为什么回国?”郑其修问。
何慕忽想起,上次在佛罗伦萨,郑其修也问过这个问题,当时他提起“避嫌”的事,她一头雾水了好半天。前两日,在茶水间,偶然听同事谈论才知道,郑其修加入COC没多久,也就是她回国那段,也没人想到他在纽约办公室没任职多长时间,就调回国了。
他提“避嫌”大抵是因为这件事。
甚至今日解释清楚,可能还是怕她因“避嫌”再次脱逃。
她不由想笑:“我回国也不是因为你,因为一些……私事。”
郑其修似乎也松了一刻,眉眼露笑:“不会和你那位向先生有关吧?”
“我像是这样的人吗?”一切说开,何慕语气都轻快起来。
“谁知道呢,”郑其修戏谑,“反正不会对我这样。”
何慕读出了点遗憾的意味,沉默了。
“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郑其修及时补救。
她“嗯”一声,从凳子上起身。
郑其修目送她发动车子,才离开,除了道别,没再说其他。
路上,何慕将车窗揿下了一部分,猎猎风声在耳畔响起,吹拂着她的头发,仿佛重新给青春做了迟到的告别,如释重负,目光愈发坚定。
她应该谢谢郑其修,如果不是他主动,可能她永远无法迈出这一步,也永远觉得自己有一刻是被抛弃的。
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过分,明明是她提的分手,对方给出了她要的答案,她却有一瞬在期待其他的答案。若是他没有离开,也许她会有其他的举动,但是他走了,他们之间也就彻底结束了。
何慕想起向繁洲,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那么多耐心,竟能等她这样慢热、防备心又重的人往前走。她真的有太多的时刻,觉得她这样的人就该孤独终老。
却没想到发生了意外。
向繁洲这人会出现她的生命中,真乃意外之意外。
她想开车回洛园了,却又怕太晚打扰向繁洲休息,又拐回了临海路。
一进门,还未开灯,何慕就觉得不对劲,空气里似乎有些其他的气息,一直到被鞋柜旁的皮鞋绊到,她才明白过来。
沙发上隐隐躺着一人。
她没再开灯了,蹑手蹑脚走到客厅,确认沙发上躺的人是向繁洲。他是蜷缩的姿势,莫名显得有些乖。
蹲下来,何慕却发现他眉头是皱的,似乎在做噩梦。她用指腹抚抚他的眉眼,轻轻吻他的鼻尖。
向繁洲却突然醒了,抓住她的手腕,眼神中带着厉色。
她柔声说:“怎么在这睡了?”
他顿了顿,语气生硬:“我把这房子买下来了,怎么不能住?”
何慕本以为他噩梦未醒,看他眼中未消的愠气,才意识到,他身上有酒味。她不想跟喝多的人一般见识:“你当然能住。”
后知后觉,向繁洲竟不声不响把这房子买下来了。
“怎么这么晚回来?”
“加班。”
“和谁?”向繁洲是质问的语气,说着把她按在沙发上。
她偏头要躲,下颌被扣住,脸上被喷上酒气:“你是来这耍酒疯的?”
向繁洲眼神迷蒙,定定看她,然后肆意吻她,手上也不安分,带着些侵略感。
何慕想推开他,他却更过分了,只能接受这个吻,与他耳鬓厮磨,但直到她喘不过气来,向繁洲也不放过她。
她捶他的肩膀,他才终于放过了她的嘴唇。
然后痛感从别处传来。
“向……”话刚脱口,便完全变了调,半晌才勉强说出完整的话,“向繁洲,你轻点……疼……”
向繁洲听不进去话似的,不管不顾。
她下意识揽着他的脖子,咬他的肩膀。
他唇齿中溢出闷哼,动作微微滞住,很快又继续了。
何慕直接放弃抵抗了,这人虽然不知道发什么疯,但是她似乎是享受的。
翌日,向繁洲醒时,仍然昏沉着,发觉自己睡在沙发上后一愣,发觉身边躺着何慕更是一愣。
何慕翻着身,正要揽他的腰,忽然醒了,看着面前的人:“酒醒了?”
他半晌才“嗯”一声。
“昨晚发什么疯?”她直截了当地问。
他回想起,见到她与郑其修同坐那一幕,没应答,没一会儿,头开始疼,指腹去按太阳穴。
何慕起身,越过他,去往厨房。
向繁洲跟过去,见她在拿蜂蜜,心中无限愧疚,从身后抱住她:“对不起。”
她反手抚抚他脖子,默默冲蜂蜜水,然后递到他面前。
他看她脖子上的印记,没好意思接。
“还闹脾气呢?”何慕说。
“没。”他赶忙去接。
“昨天和谁喝酒?”
他喝了口蜂蜜水:“客户。”
“工作不顺利,就拿我撒气?”何慕撑着岛台。
他没底气:“不是。”
“那是什么?”
“对不起。”他又说。
何慕算账:“对不起就完了?我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倏尔,她双脚腾空,被横抱起来。
“干嘛?”
“你没睡好,就再去睡会儿。”向繁洲一本正经地答。
“我得去上班,向总。”何慕强调。
他脚步顿住。
她揽着他脖子的胳膊紧了紧,笑着亲他下颌:“我没生气,只是想说,不开心的时候也和我分享吧。”
向繁洲喉结滚动,偏头看她。
“我想了解你的全部,向繁洲。”她说。
他此时更觉得自己心胸狭隘了,低头蹭蹭她的侧脸。
“你不累吗,放我下来吧。”
良久,向繁洲才放她下来:“早餐想吃什么?”
“没什么胃口。”
这时,他手机响了,拿出来时看一眼何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