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诗重提(70)
作者:山野诗人
向繁洲也下了车,过来揽她,又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眼迟遇:“谢了。”
迟遇笑着应,继而开了车门坐进去。
“你忙完了?”何慕仰头问向繁洲。
他却不语,先护送她上了车。
车子行进平稳,何慕心中却不平稳,向繁洲这人除了一开始主动来揽她,上车时护着她,其外全是冷淡的,甚至此时都是端坐的,仿佛正在跟她保持距离。
她便也自顾自地坐着,只是时而用余光瞧一眼向繁洲。
一整天,向繁洲处理工作时,都总回想起早上的画面,他还是觉得自己脱口而出那句话是伤人的,既然一开始答应了何慕,就不该因此而滥用脾气,那极不尊重人。
他晚间的会其实没开完,只是察觉出自己过分心神不宁。
一整天何慕也没给他发一个消息,他却盯着手机看了一次又一次。
两人明明见面次数很多,也不过是早上才分别,他却止不住想念,好想抱抱她。
见了面,他仍觉意难表,这情绪太过复杂。
包括他的思念,他的爱,他因此处处控制不好情绪的歉意。
尤其是在见到何慕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兴冲冲走向他时,愈发觉得自己气量不足。
向繁洲太明白一直以来自己都在扮演一种大度,昨晚那个失控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他们本该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啊,可命运就是这般,或者是他不该怪罪命运,当年是他做错了事。
这些错过源自他,他却被妒意占据着,疯狂地从她的身上寻求解药。
可何慕又做错了什么呢?
这对她并不公平。
第51章
何慕这人向繁洲了解, 却又不能说全然了解,毕竟这世界上有相似的灵魂,却没有一模一样的人。
向繁洲理解她全部的理智, 却仍想与那颗心贴得更近, 想知悉她所有的小心思。
但这并不是一件易事。
她从不轻易许诺, 也不轻易说喜欢与爱,亦很少会主动给他发微信,仿佛又怕麻烦他又怕影响他工作。
甚至常常言不由衷。
所以有些时候,向繁洲只能面向她,从她身上去捕捉所有的信号,从她眼中的光亮和细微的表情变化, 判断她那一刻对他的情愫。这般于他而言, 不算什么, 却觉得让她始终在惧怕和不安中, 是他做得不够好。
这也在不停提醒他, 无论他愿不愿意接受, 总要做一个决断。
何慕的保留和试探,本质上还是因为他们之间横亘着些, 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山。
譬如说,她一直认为他们之间有第三个人的阻隔。那段过往, 他也并未想好该如何处置。若是她自己偶然恢复记忆,那他会果敢地陪她面对一切, 但如果没有, 他不愿意成为那个揭开伤疤的人。
无论是周景禾还是何慕,他都能接受, 因为那是她生命的组成部分,而这件事于她而言却是复杂的。
抛开诸多束缚, 假若她知道自己就是周景禾,那他们这段感情自然更容易更近一步,但一定要她记起或者重复那段痛苦的经历,才能重新找回年少记忆,他是不忍的。
所以他迟迟做不出决断。
向繁洲沉思着,下意识抚中指指根,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心空了一秒,才记起回京市后总要和家人见面,就取下了戒指,他根本没戴出来,不是落在某处。
下一秒,何慕扣住了他的手,将头轻轻抵在他肩头,轻声说:“我确实没做好准备,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这回答是对他早上问题的补充,他明白何慕的意思,这话虽算平静,但以她的个性来说,已然算得上是安抚和道歉了。
她对他的态度是在意的,这一点他是欣慰的,可确实是他无理取闹在先,她没必要解释的。
向繁洲转头,想要看她一眼,但因为角度限制,只是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默然回扣了下她的手。
下车时,起了风,向繁洲将大衣往她身上披,她推拒着,说马上要到了。他却仍将衣服给她披上了,然后深深抱她,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那般。
何慕没预想到他突如其来的依赖,愣了一秒,才回抱他。但这怀抱太紧也太用力,她呼吸都不平稳了。
他下颌抵着她的肩窝,与她的头抵在一起,享受一刻的宁静,仿佛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必去和纷扰世事纠缠。
何慕想他大抵是这几日奔波劳累,所以闹人,轻轻抚他的背脊,又抚他脑后的短发。
她身上淡淡的果香混木质调香味很迷人,向繁洲感觉自己在被春天回抱,顺势在她的肩窝蹭了蹭,心中柔软得不像话。
迟遇看到这一幕,默默站远了些。
“向繁洲,你再抱这么紧,我真的要喘不过来气了。”何慕终于有些坚持不住,温和地提醒。
拥抱力度减轻了些,向繁洲却仍没有放开她。
颈间有低笑声,鼻息扑在她的颈侧,痒痒的,心尖猛地跳起一波电流感,气血陡然上涌,耳根开始发烫。
半晌,向繁洲才放开他,深深看她一眼,揽着她走。
何慕跟着走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这不是回家的路,怔住,仰头瞧他一眼。
“忘了跟你说,方觉廷本来要在今晚请我们吃饭,但是我给拒了,”向繁洲说,“现在又在漫府会组了局,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非要见我们一面。我看他挺坚持的,就应了。”
何慕消化着,忽然回了一下头,想起差点把迟遇给忘干净了。也终于意识到迟遇其实也是来赴约的,所以在剧院的时候才说顺路。
迟遇看到两人回头看他,识趣地摆摆手,给了个眼神: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你要是不想去,就回去休息。”向繁洲补充。
“没关系,去吧。”方觉廷已然将局设在他们眼前,不好不卖面子。
况她也看得出,方觉廷这人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心思不算复杂,情绪都写在脸上,在名利场上倒显得有些浅白。
不过,也可能是自小泡在富贵堆里,向来都是别人通过他的脸色揣测他的意图,几乎没有什么要察言观色的情况使然。
地下一层的包厢门被工作人员推开后,方觉廷从手机中抬眼,笑着看门口的三位:“几位可是面子大啊,我已经在这等你们等得快睡着了。”
迟遇:“少在这扯,你这夜猫子,这个点还会困?”
方觉廷本就是想渲染一下气氛,这下被拆台,不言语了。
何慕看到空旷的包间里面除了方觉廷没别人,登时心落了落。
方觉廷本在沙发上坐得颇随意,看到向繁洲和他身旁的何慕,调整到了一个更加正式的姿势,揶揄道:“见向总和何总监一面可真不容易。”
“你小子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见我们?”向繁洲睨他一眼。
迟遇目光也聚集过来。
方觉廷似难以启齿,抚抚鼻尖,清清嗓子,才说:“谈工作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位都瞠目结舌了,然后传出一阵笑声。
“别拐弯抹角的,”向繁洲看不下去,“你要是有什么窟窿要补就直说。”
“怎么,这次又给老爷子惹什么祸了?”迟遇也搭腔。
何慕听着话音,莫名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待在这,方觉廷的糗事上次听温虞吐槽多了,现在见他就觉得这人有点好笑,若是连他的老底都被揭开,都听了去,她下次见方觉廷,估计是再难正视了。
方觉廷不满这些人对他想当然的判断,郑重地解释:“在地中海的时候,我就说要跟你们谈工作,结果你们忙着谈恋爱,我也就没好再提,只能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