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诗重提(49)
作者:山野诗人
他们像置于荷叶上的两条鱼,只有零星的露水可以攫取来解救干瘪的灵魂,因而无尽地索要着,不肯罢休。
直至欲念彻底倾覆。
向繁洲抚摸她仍瑟瑟发抖的臂膀,替她拨开脸侧被汗水濡湿的头发,最后望向那双似乎仍带着怨愤的漂亮眼睛:“何慕,何慕,这名字真好听。”
无需羡慕任何,你便是世上最好。
何慕眯着眼看他。
“我以后叫你慕慕吧。”他眼中像盛着月光般柔亮,声音如动人的弦乐。
他总下意识叫她乳名,也总遭至她的臆断,令她陷入不安,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其实他并不排斥何家给她取的新名字,这名字好听又有新意,可以看的出何家人是带着爱接纳她的,所以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她后来的人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苦难,这是他唯一可以庆幸的事。
何慕只是看他,却并不回应他。
“你不说话,我只当你答应了。”向繁洲笑道。
“向繁洲,”何慕看他的眼睛,却又不敢看那么真切,“我能问你为什么爱她吗?”
静默了一秒。
安静中嗅觉变得灵敏,房间里柑橘夹杂着木质调的味道,与隐约泄露进空间的海洋气息融合,宛若宇宙中真的存在着一方安放灵魂的净土。
奇妙又引人向慕。
“慕慕,我们之间没有第三个人,”向繁洲抚她的眉骨,欲哭无泪,“如果有,也是你会爱上别人,不是我。”
何慕翻身,伏在他身上,指节贴着他左心房的位置:“真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雕的,怎么总有剜不透的情深?”
她的语气带了点冷感,颇有些女杀手气质。
他沉寂一刻,然后勾着笑摩挲她手腕突出骨头:“你舍得吗?”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何慕起身去洗澡。
向繁洲跟进来,从身后抱住她,吻她的后颈:“我真的有难言之隐,你得相信我。”
空旷的原野卷起一阵火,迅速席卷,火光冲天,裹挟着两颗燥热的心,重新陷入了浪潮中。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且温暖,暖融融地越近房间,为露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向繁洲被地中海柔情地叫醒,怀里的人睡得正熟,睫毛耷拉着,鼻尖是精致的,眉骨倔强地挺立,仿若映照她傲骨天生。
他轻轻地吻了下她的眉骨与眼皮,怕这般就吵醒她的美梦。
私人管家直接把早餐送到了房间。
是他前一天晚上特地为何慕定好的,欧包、牛角包、红丝绒草莓酥粒面包、抹茶茉莉司康,水果沙拉以及热巧。
他知道她自小就喜欢吃这些甜品之类的,但乳糖不耐受,喝酸奶或者奶制品倒没事,只要喝纯牛奶就呕吐,所以点了热巧。
“过来吃早餐。”见她洗漱结束从卫生间出来,向繁洲叫她。
何慕看到桌子上过分丰盛的早餐,大惊:“你点这么多?”
“都是你喜欢的。”向繁洲脸上是得意。
“但我只有一个胃。”她说。
他看得出何慕是喜欢的,在露台迎着朝阳吃得时候都是带笑的,只是她食量确实小,没吃多少就吃不下了。
最终,向繁洲成功成为了剩饭回收站,把她剩下没吃完的都给打扫了,直到中午肚子里还是撑的。
彼时,他们正在剧场中观看音乐剧《歌剧魅影》,演员已经开始谢幕。
“等下去吃牛排吧。”何慕突然附在他耳边说。
他条件反射般想躲,却还是应了。
但整个午餐只是看着何慕吃,自己除了喝水,没吃一口。
“你真的不吃吗?”何慕要喂他。
他身子后撤着,坚定地摇头,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吸取教训,真的不能再点这么多了。
午饭结束回到房间,他们要换晚宴的礼服。
何慕神神秘秘地从行李箱衣服下面,拿出一个精巧的螺钿漆器盒子,黑底上面镶嵌着海贝与螺壳磨制成的传统蝴蝶纹样,流光溢彩。
她极随意地将盒子举到正在整理衣服的向繁洲面前。
“什么?”他整衬衫衣领的手顿住。
“生日礼物。”何慕说这几个字的时候颇不适应似的,语速很快,带了点佯装的不耐烦。
其实这些天,她在家看到各处送来的堆积如山的礼物时,心里做了无数的争斗,却始终没能把东西送出去,一直拖到今天他生日。
甚至早上起床本来想跟他说“生日快乐”的,结果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仿佛这是这是什么颇难讲出口的情话。
向繁洲笑着从她手中接过去。
“一点小玩意,不值什么钱,”何慕说,“你愿意收就收,不愿意收就还给我。”
“我为什么不要?”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笑得嘴角要咧到耳朵根了。
说着他打开了精巧的盒子,里面摆着一枝鸢尾花样式的配饰,花瓣是蓝紫色渐变,形状自由,边缘翻卷着。
绮丽鲜活。
拿出来时,他都有些为难,怕一不下心弄坏了枝叶,轻轻放在手心上,小小一枝却十分惹眼,像博物馆中的艺术品。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胸针:“你从哪里淘到的,好漂亮,我很喜欢。”
“去南京找了个非遗绒花匠人做的。”何慕说。
她没敢说,其实她本意是想跟师傅学了自己做的,结果悟性太差了,做出来的形状和精细度都很差劲,她很不满意,东西根本送不出手,才找师傅重新做了。
向繁洲看上去是真的很喜欢,对着光亮一个劲地观赏:“这该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第36章
何慕被说中心思, 脸上染上红晕,不肯接话。
“没想到我们慕慕还能做这么精巧的手工呢,”向繁洲揽着她的腰, “谢谢向太太。”
这肉麻的话让她心中一抖, 下意识往一边躲:“不是我做的, 我可做出来这种东西。”
“那你专程找人定制也很有心了。”他仍夸她,后知后觉她语气里是带了点忿忿的,忖度了片刻,想到了小时候她在美术课上惨不忍睹的手工。
“你不会本来想要自己做,但是没做出来吧?”他补充。
何慕仿若被空气呛到,轻咳了声:“没有。”
却不肯再看他。
向繁洲知道自己猜对了, 先把胸针先放回了盒子:“我能有幸看看你的作品吗?”
“不能!”她严词拒绝。
他却偏了头看了下她来的方向, 行李箱中衣服没遮盖住的一角, 有一个近似的黑色盒子。何慕看到他目光方向, 登时就要拦他, 说时迟那时快, 向繁洲已经拿到了。
“还给我。”何慕伸手去要。
“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他高举起来。
何慕伸手够了几次没够到就放弃了。
他得逞后,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这个盒子里是一枝竹叶。
确实不如刚才的精巧, 但也很别致,跟他平时在奢牌见到胸针都不一样, 有着独特的中国气韵。
“这不挺好看的么?”他仍是满怀笑容地拿出来的。
拿远看确实还可以,但是近看确实可以看得出何慕学艺不精, 表面的绒微微有些不平整, 叶片尖头不够纤细,倒有点像船帆。
但他依然觉得十分像样了, 她这人确实没什么动手能力,做出这样的成品不知道背后要下多少功夫。
“嘲笑完了, ”何慕无奈地说,“还给我吧。”
“我没开玩笑,我真的觉得挺好看的。”他的手在何慕后腰摩挲。
何慕睨他一眼,要从他手中把东西拿回来。
他却松手了,身子凑近:“你给我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