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诗重提(106)
作者:山野诗人
向繁洲的话让何慕想起周景浔跟她说的话,话中的意蕴是接近的。她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可就是很难做出决定,总是怕自己会令他们失望,但向繁洲说的更重要,错过的时光将一去不复返。
她这般畏手畏脚,只会令他们相见与相伴的时间白白流失。
“下周末,你陪我一起回京市吧。”何慕终于作出决定。
“好。我陪你回去。”
“会耽误你工作吗?”她才想起来。
“陪你回家的时间还是有的。”向繁洲说。
深夜气温愈发降低,帐篷内却仍是暖融融的,烘得两颗心愈发靠近。
“向繁洲,我今天下午好像记起来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何慕靠着向繁洲,优哉游哉地说。
“真的?”他欣喜。
“嗯。”
“想到什么?”
“很小很小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高的时候,”她胡乱比划着,“我发现你小时候比现在长得更凶诶。”
她想要确认似的,又从他身上离开,捏着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眼。
“我怎么会长得凶,是帅吧?”他故意调侃,说完自己却受不了了,低低地笑。
何慕无语:“向繁洲,我发现你是真的越来越没正行了,别到时候我恢复记忆了,你的形象却在我这全部崩塌了。”
“我难道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我在你这什么形象?”
她沉吟一声:“嗯,确实也没什么形象。”
今浦再遇时,她只见识了他死要面子的犟脾气,结婚后,见识了他黏人又喜欢撒娇的孩子气,虽然关键时刻,他总能适当地给她陪伴和情绪价值,但确实不算有什么高大的形象。
她可能只是觉得向繁洲顶着这张皮囊,做这番行为有稍许的违和,不过,倒挺有反差,也挺可爱的。
“嗯?什么叫没有形象?”向繁洲眉头蹙起。
“时间是不是到了,可以看猎户座星云了吧?”何慕故意不答他的话,点亮手机屏幕看一眼,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向繁洲忙不迭抓着她的羽绒外套和手套追出去:“把衣服穿上,手套戴上再出去,外面冷着呢!”
刚迈出去,何慕瞬间打了一个寒颤,她真的是得意忘形,里面暖和,就忘记外面的温差。
“进去穿戴好,再出来。”向繁洲又把她拽进去,仔细给她裹严实了,才让她出去。
何慕之前从网络上看到过星云的照片,都很漂亮,结果实际看到的时候,却有些失望,因为没有经过后期处理的星云,就是灰白一片。
“后期出来的星云照片是真实的颜色吗?”何慕看电脑上行星相机拍到的画面。
向繁洲:“星云本身是有颜色的,只是肉眼很难分辨,后期只能说接近,不能说百分之百还原,宇宙的奥秘人类知道还很少。”
她仰头看天上的星星,由近及远,看他们散发的光亮,愈发觉得自己渺小。
头顶这些闪光,甚至是这些星体几亿甚至几十亿光年前发出的,人类此时看到的其实是这些星体的过去,莫名有点遗憾,却又觉得这样错位的时空中的相遇也有别样的风趣。
即使曾经错过,最终却还是相遇了。
第75章
回家的这天, 何慕既振奋又忐忑,飞机上都没睡一秒钟,始终都看高空中的云雾。身旁跟着的向繁洲也没有好到哪去, 虽然送何慕见家人是他期盼已久的, 但他去周家是要先赔罪的。
劳斯莱斯徐徐驶进远扬后, 她的目色一直留在窗外,试图从陌生的绿化中去找寻零星的记忆碎片,但这里已然经过物业的多次整改,不复从前。
向繁洲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缓缓回神,和他对视一眼, 因她眼中的柔和, 安定一刻。
江文君周群儒夫妇与周景浔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早早就在家门口等着。还未下车, 何慕已然看到江文君在抹眼泪, 周景浔在一旁安慰, 而周群儒面色沉重,引得她心中无限复杂。
一下车, 她没来得及叫爸爸妈妈,江文君已经把她搂在怀里, 泣不成声。
向繁洲和司机拎着礼品,跟在后面。
也许血缘就是这么奇妙, 就在这一刻, 她觉得江文君的怀抱是温暖的,心都跟着柔软, 眼泪也滚落下来,手抱得更紧了。
两人就这么抱了好久都没分开。
“妈妈, 你不准备让禾禾回家了吗?”周景浔提醒。
江文君这才放开了何慕,接过周景浔递来的纸巾,抓着何慕的胳膊,仔细看她的面庞:“先回家。”
一行人跟着进了周家,保姆张姐和李姐两人及时接过向繁洲和司机手中的礼品,张姐又跟着回去了一趟才把东西接完,李姐张罗着端茶送水。
周群儒始终没有说话。
江文君始终都没放开何慕的手,拉着她要去看她的房间。
“你们俩都小心台阶。”周景浔看江文君全身心都扑在妹妹身上,生怕她不注意脚下。
“禾禾小心。”江文君也回头提醒何慕。
向繁洲此时正在被忽略,但知道今日自己的角色并不重要,只是跟着,在后面顾着江文君和何慕。
房间门打开,一切都是干净整洁的,桌面、地板洁亮如新。
“你的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妈妈时不时就会来打扫。”周景浔说。
他没提的是,这些年,自己也常常会在这房间中待着,一待就是半天。
江文君看着女儿,想起她小时候的画面,没忍住,又默默地流眼泪。
“谢谢妈妈。”何慕四处看着,和脑海中混沌的印象比对着。
整体是套房的设计,面积足够大,卧室连接着衣帽间和书房。
“二楼只有我们俩住,这边基本都是你的房间,你以前最喜欢待在书房里。”周景浔介绍。
何慕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她的照片,走过去拿起来看,是之前向繁玿给的那些照片里没有的。
玻璃相框反着光,没有半点灰尘。
这张她难得在笑,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整个人都是明媚的。
“这张照片是你哥给你拍的,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江文君说,“你小时候明明最喜欢笑了,拍照片却从来不笑,那么多照片却只有这一张是在笑的。”
周景浔也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夏天午后,他正在写奥数题,一向明事理的的妹妹却破天荒吵着要让他给她拍照。
他看着眉眼弯弯叮嘱“等下她回来,一定要给她拍照”的妹妹,又看被塞到他手里的哈苏相机,无可奈何地笑笑,先把笔放下了,看她要搞什么名堂。
结果房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周景禾一个小小的人捧着一个色彩极其丰富的蛋糕过来,手护着烛火,给他唱生日快乐歌。
爸妈那段时间都忙着工作,几乎不怎么沾家,不记得他的生日,没想到妹妹这小人不仅记得她的生日,还和家里的保姆一起给他做生日蛋糕。
虽然那蛋糕形状做得不够好看,但用色确实大胆,是有艺术气质的。
“我本来……想在上面画画的,结果没画好,只能自由发挥了,”小姑娘一边不好意思,一边郑重地警告,“不准说丑,不准取笑我!”
他早就知道妹妹手工不怎么好,能有耐心在那做蛋糕已经令他很感动了,怎么舍得取笑。
他记得妹妹交代的任务,仍拿起相机给她拍照,她却不准了,玩闹间还是拍到了几张照片,后来照片洗出来,才发现几乎都没对上焦,唯一对上焦的这张却意外地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