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月亮逃跑(88)
作者:停戈换鱼
意识不灭,便是永生,这就是她掌握的长生之术。
第七十一章 071
这两千年间,元奉真大部分的时间在沉睡,被元氏女唤醒后,她会杀人,解决问题,思索如何补全被她遗忘的房冶的飞升符,尝试着其他穿梭时空之法,一定时间后,再把身躯还给原来的元氏女,继续陷入沉睡。
两千多年清醒的时间,加起来大概有一百年五十年。
最长的一段清醒时间,是她刚魂穿过来时,附身在已死去的女婴身上,以“元娇奴”之名,活了五十年,寿终正寝。
她死后,元氏把一名女孩过继给“元娇奴”,“元娇奴”便成为了元氏女家谱上的第一位始祖。
替她收尸的,是一位姓王的百夫长。
王百夫长,就是在元奉真原本的世界,曹将军派过来暗杀她的士兵。
曹将军率领的皇朝军队,所到之处打砸神女庙,并严禁麾下士兵们信仰五斗教,但将士之中还是有不少人暗中信仰神女,王百夫长也是神女的信徒。
曹将军要杀神女,将士无人敢对神灵动手,于是暗中采用抽签法,倒霉的王百夫长,抽中了红签。
那晚,他走进牢房后,并不敢对神女下手,正逢房冶催动飞升符,血液流到他脚下,他也跟着元奉真,被传送到此方世界,附身在同一支逃荒难民的男婴身上。
他不明所以,只以为这是神女的手段,越发忠心地崇信神女。
元奉真对信徒是很负责任的,她作为“元娇奴”长大后,带着王百夫长四处游历,传授了他很多在此方世界生存谋生的本事。
某一天,她带着王百夫长路过某处海边,清理了此处作乱的几条鳄龙后,她指着这片肥沃的荒地,把土地赐给了他,“你别跟着我流浪了,以后,你就在此生活吧。”
神女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王百夫长从此就在此安居,他娶妻生子,招揽流民一起开荒,为了抗击海盗,以军队的方式训练村民,把此地建设成一个欣欣向荣的小渔村。
小渔村要起名了,王百夫长本想起“莲神村”,最后,却写成了“怜神村”。
怜她壮志难酬,怜她颠沛流离,怜她永世孤独。
王百夫长又在村里修建莲神庙,传播神女信仰。
亲手雕刻神像时,他依旧按照原来世界黑纱覆面、脚踏尸山血海的形象进行制作,等到要描绘神像容貌的时候,他停下来了。
作为卑微的信徒,跟随神女多年,他并不敢抬头看她的容貌。
他只听说她非常美貌,那些见过她祈雨风姿的贵公子,无不心旌摇曳,但他不知道她的长相。
于是神像的脸,是留白的——后世附会说要在莲神的神像上雕刻信徒的脸,其实并非王百夫长的初衷。
王百夫长雕刻完莲神神像,神差鬼使地,在神像的脖子侧,又接上去了一个小头。
男性形象的小头凝望着神女的脸,这其实是彰怀皇帝的恶趣味,他把他的头与神像共处一首,象征与心爱的神女融为一体,一同享受信徒的祭拜。
王百夫长发着抖,在小头上刻上了他的五官,这是他不敢言语的情感。
王百夫长在岛上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神女又回来了。
元奉真在渔村的深山里,渡过人生的最后一年,在一棵桃树下坐化了。
王百夫长用君王规格的棺椁收敛了神女的尸骨,留下世代为神女守墓的祖训,不久后也死去。
接下来的十几代村长,不停地替神女扩建宏伟的地下陵墓,等到元奉真几百年后返回怜神村一看,她已经拥有了一座陪葬品富可敌国的陵墓,为了避免遭到盗墓,她在深山里布下奇门遁甲,神女墓成为唯有神女才能造访的领域。
沧海桑田,百世光阴,弹指一瞬。
等元奉真再一次被唤醒时,阴岐莲祖的神庙已遍布了此方世界。
怜神村发展成了现代旅游胜地。
元蕙如,终于诞生了。
房倦之进入元蕙如的意识世界,元奉真终于与这个世界的“房冶”相遇。
他是谁,她应该是谁,平行时空的宿命般注定相遇的恋人,谁能分得清“他们”与“他们”之间的区别,他们的经历遥相呼应,互为收尾,像一个无解的莫比乌斯环。
房倦之补全了那个残缺了两千多年的飞升符。
“蕙蕙,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玩?”
她走到了符箓的中央,房倦之跟了上来。
符箓的光华笼罩住了两人,确认符箓成功催动后,元奉真在最后的时刻,推开了房倦之。
这次她以自身的魂魄作为燃料,返回她原本的时空。
房倦之属于元蕙如。
房冶属于元奉真。
无论拥有多不如意的结局,那始终是只属于她的人生故事。
唯有独一无二,才是特别的。
不如这么解释吧,她是盘桓在元蕙如意识深处的最后一个诡魂,一道延续了两千年的残存意识,房倦之最后超度了她。
白光过后,元奉真再次睁眼。
她又回到了那片星空下。
和房冶躺在死牢的稻草堆上,烛火摇摇曳曳。
她探出手去,在房冶正在划开自己时,抓住了他手中的匕首。
她抓得死紧,刀锋嵌入彼此的掌心中,刺痛。
房冶没想到她会察觉,侧脸,与她互望。
元奉真问:“哪来的刀?”
房冶无奈:“果然瞒不住神女。”
他坦白了,刀是看守的狱卒偷摸给的,狱卒曾受过房氏的恩情,他觉得房长公子落到彰怀皇帝的手里,扒皮抽骨,一定生不如死,不如自戕,求一个痛苦。
元奉真定定地凝视他的脸,她说话,声音有些颤抖。
她说:“房冶,我刚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一个延续了两千多年的梦,我在那个世界,活了很多年,我走遍大江南北,尝试了各种各样的人生,我终于没有遗憾了。”
“我花了两千年,才找到回来的路。”
她坐起来,慢慢掰开房冶的手掌,把他手心里的匕首取下来。
“记不住,房冶,我真的记不住,”她轻轻地说,“我怎么可能在你满地的鲜血中,记住那个复杂的符箓。”
只要回忆,眼前永远是红色。
房冶一愣,一滴眼泪从他的眼里滑落,他问:“神女,又从那个世界回来找我了吗。”
元奉真说:“房冶,这才是我想要的归宿。”
他起身,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有人撞开了牢房的门,是王百夫长。
他提着暗杀神女的刀,在角落里惶然地徘徊。
车马辘辘,人声鼎沸,是彰怀皇帝终于赶到了。
“神女!”
元奉真从房冶怀中抬起头,依偎着房冶,淡定自若地看着他,“刘彰,你来了。”
彰怀皇帝搓搓手,笑道:“我来了。”
元奉真说:“你过来。”
皇帝贪婪地望着死牢里的神女,她披散着漆黑的秀发,冰肌玉骨,姿貌绮丽,多日艰苦的牢狱生涯,让她多出了股纤弱的气质,越发挑逗他的欲望。
他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香气,一阵心神恍惚,不由地听从她的指挥,抬脚跨过牢房的门槛,朝她走去。
大臣们觉得危险,要阻止,却被皇帝粗鲁地喝止了,“谁敢拦朕,谁死。”
他快步走到元奉真面前,在她跟前蹲下。
先得意地看了一眼房冶,又觉得在虐杀房冶之前,先要让房冶看看,元奉真彻底匍匐在他身下的样子。
不如就在此时此地,让房冶亲眼目睹,他是如何强占神女的。
他心念一起,就觉得口干舌燥,抓紧元奉真的手臂,恨不得立刻把她抱到怀里。
却听元奉真淡淡地说:“刘彰,我后来了解到,你并不是个好皇帝。”
“你说你活了七百多年,骄奢淫逸了七百多年,你和怪物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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