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月亮逃跑(30)

作者:停戈换鱼


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如果以后他单独约你出去,你也带上我。”

元蕙如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房倦之看她早餐吃得差不多了,提议正式进行今天的调查行动,“找张保强的家属聊聊。”

元蕙如也有此意,只是没想到房倦之动作这么快,已经安排好了。

房倦之联系的是张保强的女儿,也在本市工作生活,地址离元蕙如家挺远,最快捷的地铁过去也要 40 分钟,她没有头铁地拉着房倦之打的,坐了地铁过去。

家道中落,能省则省。

就算过了上班高峰期,死亡三号线上也没有空位,房倦之拉着吊环,在人潮中把元蕙如笼在他胸前。

又因为他一身道袍挽着道髻也算奇装异服,人再挤也注意避让他。

元蕙如想起了一件事,“我的那些亲戚朋友你去调查了吗?就是之前我跟你说,梦里的诡异冒充我去和熟人见面的事。”

房倦之说:“我和他们都聊过了,无头绪,目前仍是疑点。”

元蕙如平视他道袍的交领,“我以为按照你的职业,你会干脆用‘见诡’结案了事。”

房倦之一本正经:“相信科学。”

元蕙如又说,“谢谢你送的衣服。”

房倦之似估算到她要提转衣服钱还他的事:“你生日快到了,就当生日礼物。”

元蕙如又产生了荒谬感,分手后房倦之终于记清她何时生日了。

停站了,她由于惯性额头砸到他胸膛上,房倦之很自然地摸摸她磕痛的额头,元蕙如分神想,这不会是他求复合的讨好手段吧。

他昨晚求复合失败,今天又是一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元蕙如挺直腰板,她自然也要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洒脱。

张保强的女儿叫张秀,张保强死后,依旧住在父女合租的出租屋里。

资料上说,为追求低廉房租,租的是城中村的握手楼。

出了地铁,还要再转乘八站公交。

元蕙如也经历过丧父之痛,在楼下的水果店专门买了果篮再上去。

张秀开门前,先透过锈迹斑斑的铁门,表情阴沉地和房倦之对了信息,确认无误才放人进家门。

“有什么想问的快问,”张秀没好气地去给他们倒水,“我只请了上午的假,下午还要回去上班。”

她和资料照片上一样,是个皮肤黝黑、瘦削长脸的短发女生,互联网公司常见的 t 恤短裤打扮,很年轻,像刚大学毕业不久。

元蕙如打量四周,出租屋只放着常用的简陋家具,不能说家徒四壁,但看得出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秀递过来一次性塑料杯,看到元蕙如把果篮放到桌子上,表情才好看了一些。

房倦之还记得元蕙如提过,在梦里见到张保强躲在房里祭神,就说,“请让我们四处看看。”

张秀先带他们去看张保强原来的房间,“我们租的屋子两房一厅,南向的小房间是我住的,爸爸和弟弟一起睡西面这间大的房。”

“你们应该查过我家信息了吧,我妈八年前生病过世了,找亲戚借的治疗费前年才还清,我弟弟在临省上大学,我今年才出来工作,之前家里的生计全压在我爸一人身上,”张秀黯然,“估计因为没钱看病,我爸才放弃治疗的。”

她推开张保强的房间门,“我弟只有寒暑假才回家。这间房平时都是我爸在睡。”

房间只有一张双层铁架床,靠窗的地方放了张书桌,桌面摆着台式电脑,书桌的一侧摆了个简易三层铁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

元蕙如走进房间,扫了眼书架上的书名,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房倦之,房倦之显然也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但他不动声色,张秀看着他们。

元蕙如摇摇头,“不是这里。”

他们返回小厅,元蕙如直接问,“你家有没有放着神龛的地方?”

张秀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仍把她带到隔壁的小房间,在过去烧煤的年代是房东用来储煤球的。

元蕙如看到里头的陈设,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几拍。

狭隘的空间,破旧的八仙桌,供奉着阴岐莲祖塑像的巨大神龛,供桌上摆满黑色神像。

她背后发毛,不由得向房倦之的位置靠了靠,低声告诉他,“和我梦见的一模一样。”

“事故调查组来看过几遍了,我爸生前到东西都没动,放在原处。”

张秀不解地打量似乎很害怕的元蕙如,因为元蕙如的果篮,她心软地安慰了一句,“有什么好怕的,你是本地人不知道吗,这是莲祖的神像。”

房倦之走到供桌边,随意拿起一个木雕的神像,扯开蒙在神像头上的黑纱,元蕙如凑过去看了,果然雕着她的脸。

张秀还以为他们不知道,解释说,“去庙宇请莲祖回家的规矩就是这样的,要刻上请神者的脸。”

元蕙如发抖,“可是这是我的脸啊。”

张秀莫名其妙,“怎么是你的脸了,我爸手艺不好,随便刻的,我还觉得像我呢。”

这倒也是一种解释。

房倦之问:“你爸出事前,举止有异常吗?”

第二十五章 025

“没有。”张秀将房倦之手中的偶人领回,重新拉上面纱,珍重地放回神案上。

“我只记得爸爸从某一天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躲在这里雕刻神像,”她悲戚地说,“爸爸去世后,我才反应过来,是病痛让他无法入睡。”

“比起我和弟弟这种不孝的儿女,莲祖神更像是他生命最后的寄托。”

房倦之:“有密切往来的人吗?”

张秀继续摇头否认:“我爸交际圈简单,我知道的,除了他那些司机工友,就是疗养中心的工作人员。”

房倦之:“裴景你认识?”

张秀皱眉反问,“谁?”

元蕙如打开裴景朋友圈,打开他最近分享出来的个人访谈,翻出一张近期个人照片。

张秀看了照片,“没有印象。”

她有些自嘲地说:“房先生,虽然我拿了你一大笔咨询费才同意今天的会谈,但很抱歉,我所知道的事情,比新闻播出的多不了多少。”

元蕙如说:“我有一个疑问,想向你请教。”

张秀的视线在元蕙如熨得没有一丝折痕的连衣裙上划过,“问吧,大小姐。”

“我在张司机房间的书架上……书架应该是你读大学的弟弟在用吧,我看到了留学指南书籍、托福官方指南书、GRE 备考以及各种申请资料……”

作为一个曾经经济条件很优越的人,在先天资源不如她的人面前,来强调这种优越的认知,元蕙如感到巨大的羞愧,她不敢看张秀的眼睛。

“你弟弟选择去国外读研的这个国家,需要一百万左右的留学经费。”

她作为在这个国家求学多年的海龟,很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留学中介机构是很功利的,工作人员的首要任务是摸清来访者的家底,把来咨询的学生划分三六九等,预算 10 万的推荐周边国家,预算 20 万的,推荐欧洲小众国度,50 万、100 万的又是另外的推介……

张家选择的目的地,和住握手楼的处境形成了天然的矛盾。

而如果只是处于好奇买书了解情况,是不会细致到连申请学校的推荐信格式也打印下来的。

元蕙如说完,低着头,又小声地说了句“很抱歉”。

张秀没有生气,一开始刺猬般的态度软化了下来,“大小姐的教养还是比较好的,我爸出事后,很多做视频直播的找上门,他们称呼我为凶手女儿,问过更过分的问题,但没有人想过跟我道歉。”

她解释:“那些东西都是我爸搜罗来的,我弟读材料化学的,梦想过出国见见世面,他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发梦时随口说说而已。”

“没想到我爸记在心上了,他很坚定地告诉我弟,他出去读书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他也告诉我,说我有一天也能买上房开豪车在大城市里立足,他说他跟莲祖祈祷了,莲祖答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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