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月亮逃跑(22)
作者:停戈换鱼
房倦之点头,“逻辑没有漏洞。”
“疑点二,张保强的魂魄在友昌饭店一看到我,立刻跪下来磕头,让我救他,还说他已经给我送上了祭品。”
房倦之:“祭品?”
“对,祭品,”元蕙如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算得上匪夷所思的推理,“我在想,他说的祭品,是不是指人命?是不是张保强知道我和易航的恩怨,所以他献祭了一车人的性命,来跟我表忠心?”
房倦之提醒,“他也在事故中丧命了。”
“是啊,说不通,一个对神灵有所图的人,是不会寻死的。张保强得了绝症,渴求的必定是继续活下去,他又为什么会拉着一车的人去死呢。”
元蕙如是标准艺术生,思维天马行空,现在她刹不住脚了。
“除非有人给他洗脑,像那什么电影里的邪教,告诉他,我是真神在世,你得了绝症,你去帮我杀人,不要怕,你这具没用的肉体消亡后,我会在别处把你复活,给你新生。”
房倦之有点明白元蕙如想要说什么了。
元蕙如压低声音,“还是老问题,会不会是从我梦里跑出来的诡异,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干的?”
第十八章 018
梦中的诡异顶着元蕙如的脸,又坐在供桌让接受张保强的膜拜,元蕙如很难不在意。
“那诡异也厌恶易航,所以它先吓唬易航,再蛊惑张保强,杀了易航父母?”
房倦之对元蕙如的胡言乱语一如既往保持着极大的宽容,他选完肉类,转去海鲜区。
水箱里的各种鱼类,听到人类的声响,过一会就会把鱼头齐刷刷转向人的方向,元蕙如平时没觉得,现在觉得被一只只鱼眼盯着看挺瘆人的。
“进一步推理,也就是我妈供奉的莲祖神真的显灵的,它化为了世上的另一个我,实现了我妈的心愿,让易家血债血偿,但它也需要报酬。”
元蕙如想起了阴歧莲祖神像脚下踩着的累累尸骨,忍不住搓搓浮起小疙瘩的手臂,“报酬就是我妈和我的命。”
元蕙如说完,看房倦之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用小渔网捞海贝的动作,看着她。
“照你的意思,这是一单邪神作祟事故?”
她回到现实,“我就是突然有了些想法,和你分享下。”
房倦之淡然:“张保强是一条线索,接下来先顺着他查。”
砰砰砰。
旁边有顾客选了一条鲈鱼,超市的工作人员把鱼拍在砧板上,一刀拍晕,接着开膛破肚,画面凶残。
元蕙如想着房倦之一个道士,看这些杀生的场面不太好,回去要他烹饪一堆生肉好像也不利于他修行。
“以后不来这块区域了,我跟着你吃素。”她很体贴地建议。
房倦之看着她,眼底有笑意,“椒盐虾吃不吃?”
元蕙如沉痛点头,“吃,下一顿再吃素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元蕙如过上了今年以来最惬意的生活。
房倦之像一阵强风,手段强势把元蕙如的生存环境清扫一番,易航之类的威胁无法再近身,水源食物保证健康卫生,元蕙如像一棵被从头到脚深度除虫、剪掉残枝烂叶的兰花,宛如新生,整棵草茁壮成长。
做了大半年的噩梦,奇迹般地断更了。
梦中一户户敲门要把她翻找出来的诡异,憋屈地停在摸到她小区楼下的进度。
那些乱七八糟的幻觉,随着致幻剂被拔除,再也没有看到。
亲妈虽然还是只剩半截身躯,但也堪堪按下暂停键,不再消失下去,甚至消失的部分貌似还有逐步恢复的趋势。
唯一的生存威胁,仍旧找不到投毒者。
但房倦之办事,元蕙如放一万个心,他最近正在托人调查张保强,据说快有进一步消息了。
或许如房倦之所说,鬼神作祟属于无稽之谈,一切只是幻觉。
元蕙如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好比失眠了几年的人,忽然又能沾枕即睡了,狂喜、难以置信,只差锣鼓喧天地宣告天下。
生死危机解除,她吃饱睡足,又有闲心暗中观察房倦之了。
房倦之依旧住在她书房里,没有提要搬走的事情。
他还让师弟把他山间别墅的茶具寄过来了,每天自斟自酌,用昏昏欲睡的表情看经书,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把元蕙如养死的几盆花重新救活了养在阳台上,夕阳下山就浇花,舒适自在,一副把这当作了自己家的样子。
无所事事的闲散道士日常,比小区楼下晒太阳睡一天的猫还慵懒。
元蕙如被他传染,困了睡,睡醒了吃,吃饱了看房倦之诵经,听困了再睡,暴瘦而去的肉有迅速回锅的趋势。
又一天睡到 10 点后,元蕙如打着哈欠起床洗漱。
家里静悄悄的,厨房里温着百合莲子粥,仅剩一人份的量了。
元舒华每早 9 点出门去健身馆游泳,房倦之雷打不动凌晨 5 点起床,家里拢共三口人能分出了三个吃早餐的时间点。
元蕙如吃完早餐走到客厅,才发现阳台的拉门半敞着,房倦之躺在老式的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道家经典,正在补眠。
他依旧懒散地穿着道袍,长发挽成道髻,一条长腿随意曲起,朝向外侧的睫毛、发鬓上跳跃着阳光,光照下他的皮肤很白,有透明的质感。
阳台上还晾晒着一床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被单,地上房倦之养的绿植乱七八糟地舒展枝叶,元蕙如却在这种不甚讲究的环境中,感到岁月静好。
她觉得他就在她身边,比交往时抵肩而睡的日常更有真实感。
元蕙如轻轻地拿下他脸上的书,这段时间没再见他看过物理学相关的东西,似乎是真的放弃了。
为什么不想当物理学家,为什么突然跑去出家了,心理历程是什么,现在的生活是他想要的吗?心里始终打了个问号。
她虽然好奇,却没问,他们的关系不足以她对他的事情寻根究底。
房倦之睡得浅,半睁开眼看了会元蕙如,起身,“饿了?”
刚吃完的元蕙如:“……”
有种被他当猪养的错觉。
元蕙如告诉房倦之:“我要出个门,去墓地,今天是爸爸的周年祭。”
房倦之密切留意元蕙如的安全,因此元蕙如说完后,他和往常一样,寸步不离,起身和她一块出门。
元舒华一早躲出去,表明了她不想一起扫墓的立场。
妈妈有选择是否做某事的权利,元蕙如心里有淡淡的怨,但也没怪罪她。
她带上爸爸最爱的梅子酒,买了一束花,在房倦之的陪伴下,来到墓园。
墓地有人定期清扫,元蕙如把带来的东西摆在墓碑前,只顺手拔了几条刚长出来的小草。
她抹去爸爸照片上的灰尘,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爸爸最喜欢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
“爸,我来看您了。”
房倦之走开一会,把空间留给元蕙如。
元蕙如跪在地上,给酒杯倒上一杯梅子酒,像之前和爸爸聊家常般的说话,“只有这么一杯啦,多的没有,我亲手酿的酒,妈妈说好喝,整整一瓶都被她嘴馋偷偷喝掉了。”
“这样也好,”元蕙如叹口气,絮絮叨叨地说,“您的身体也不能多喝酒。”
她跟爸爸汇报了最近一年发生的事。
“您用尽方法,甚至提前安排和妈妈离婚,不仅把我和妈从巨额债务中摘出来,还给我们留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
“对不住了,爸爸,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面对。”
“终究是那些被我们家连累的人也很可怜,我无法成为那个心安理得的既得利益者。”
“您留下的钱,我说服我妈,一分没拿。好消息是,大部分的债务都还完了,剩下小部分,不多,我和债主们说好了,约定了可执行计划,慢慢还。”
“我想,如果我再聪明点,再细心一点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在您站上高楼的时候,提前拦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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