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坏人，”房倦之脾气很好地解释，“我……你的母亲拜托我，让我带你回家。”

他指尖轻点元蕙如手上的儿童电话手表，果然立马传来了妈妈的声音：“倦之，帮我把蕙蕙接回家。”

元蕙如相信了。

她吸吸鼻子，房倦之立刻拿出手帕帮她擤鼻涕。

她不开心地跺跺小短腿，“我的鞋子也脏了。”

房倦之立刻俯下身，用道袍的袖子擦去她公主鞋上的灰尘。

房倦之这种带着小心讨好，对她千依百顺的感觉，让元蕙如觉得很新奇。

好像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爸爸妈妈虽然宠爱她，但对她也有要求严格的一面，要待人有礼貌，吃糖吃水果都有定量。

他的娇纵让她不由得想恃宠而骄。

第十三章 013

房倦之的掌心出现了几个拉拢关系的榛仁巧克力糖。

元蕙如板着小脸严肃地问：“有棉花糖吗？”

棉花糖多好吃，可惜元爸元妈认定是街边垃圾食品，从不给她买。

房倦之这辈子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尤其是这么小、最蛮不讲理年纪的女孩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微微笑了，从身后拿出一根云朵般松软的棉花糖。

元蕙如吃得见牙不见眼，糖黏在脸上，房倦之又拿出湿巾，给她擦脸。

方凌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这次躲在电线杆后，恨恨地看着元蕙如和房倦之相处得融融其乐的场景。

元蕙如与她分享，“方凌，有糖吃。”

方凌不说话，看上去生气了。

元蕙如想去方凌那里，房倦之却握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了。

他温和地商量，“你跑太久，很累了，我抱你走好不好？”

房倦之一提，元蕙如才察觉到她累了，像是灵魂奔波过度累得要散开了。

“好呀，”她很有礼貌地说，“谢谢你哦。”笑起来时缺了两颗门牙。

房倦之也笑，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他身上香香的，不像爸爸混杂着烟酒味的汗水气，也不像爸爸会故意用胡渣扎她的脸，她很喜欢。

她抓着他的高马尾玩，丝绸一般华丽的手感，她从看到他就想玩他的长发了。

她好奇：“你是男生，为什么要留头发？”

他很耐心地解答：“我在带发修行。”

“年纪很大的叔叔。”方凌蹭到他们三步远的地方，恶意地问，“你要带元蕙如去哪里？”

元蕙如说：“我们要回家。”

“不行，”方凌强硬地说，“我要去参加表舅的婚礼，你陪我一起去。”

元蕙如是没有脾气的软柿子，“好，一起去。”

房倦之冷冽地看了方凌一眼，方凌哆嗦着解释：“我没有害她，我只是想找她一起玩而已。”

房倦之终于说，“带路。”

方凌哼哼唧唧地跑在前头，星鸿酒家离小公园不远，出了公园，沿着马路走一段路，再从巷子间抄近路，十几分钟内就能走到。

方凌确定房倦之不会在元蕙如面前动手，胆子又大了起来，她走走停停，是不是挨到房倦之腿边和元蕙如聊天，还时不时阴阳怪气房倦之几句。

“哼，长大真好，如果我顺利长大了，能有你臭道士什么事。”

夕阳西下，太阳像是明亮的法镜悬在天边，阳光依旧酷烈，方凌一副很不好受的样子，走得汗如雨下。

房倦之抱着元蕙如停在巷子口，前面是一间香火店。

门口立起红漆脱落的老招牌，写着“元宝香烛专营”。

房倦之问方凌：“吃饭吗？”

方凌吞咽口水，绕着招牌徘徊良久，最后还是很气节地把头扭到一边，摇了摇头。

房倦之却带着元蕙如进店了。

元蕙如站在黑木圆桌旁，仰着头，张开小嘴，出神地看着房倦之变戏法一般，变出一个绣着八卦图的包裹，再从包裹里拿出好多线香红烛，堆叠在桌子上。

方凌在桌子的另一头正襟危坐，对着满桌的贡品沉默不语，看她纠结的表情，像面临着极大的诱惑。

房倦之和方凌谈判，“你已经无法长大了，她不一样，我要带她回去。”

方凌执拗：“她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她是我的。”

房倦之更正，“她是我的，不能给你。”

氛围紧绷，双方剑拔弩张。

元蕙如听不懂他们聊的内容，只发现房倦之不笑、气质也不懒散的时候，很吓人。

她下意识要保护朋友，扯扯房倦之的袖子，“不能对方凌凶，好好说话哦。”

方凌看元蕙如维护她的样子，眼神忽然温柔了，“元蕙如，你要回家吗？”

“要的，”元蕙如说，“爸爸妈妈还在等我回去。”

方凌低头，似是妥协了一般，过一会她说：“我有个东西要给你，拿到手后，你就回家吧。”

然后方凌抓着桌子上的红烛，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束束线香在桌子上立起来，自动点燃，袅袅烟雾飞快地往上升。

画面诡异，元蕙如却没察觉到这有什么不对劲，她看方凌吃得香，也觉得这些香烛好好吃，想伸手去拿一个吃，被房倦之拦住了。

房倦之又从身后变出一根棉花糖递给元蕙如，元蕙如立刻心满意足。

她坐在房倦之的大腿上，晃着双腿，听房倦之和方凌聊天。

他们像达成了什么协议，关系有所缓和。

方凌：“叔叔，你是元蕙如的男朋友？”

她故意的，房倦之不高兴听什么，她偏要说什么。

房倦之：“嗯。”

方凌：“你们将来会结婚吗？”

“会。”房倦之毫不犹豫。

他们对视，无声地交流，然后房倦之懒懒地垂下眼，“不行。”

方凌的肩膀失落地耸拉下来，昂着头故作不屑地说，“哼，我也不想喊你爸爸。”

元蕙如听懂了半截，连忙澄清，“不是不是，我将来会和费思浩结婚。”

“费思浩是谁？”房倦之眯着眼问。

元蕙如兴冲冲地打开小书包，给他展示她和费思浩小朋友的结婚证，照着元妈元爸的结婚证手绘的，两人还在上面按了红指印。

元蕙如笑眯眯地告诉房倦之，“我们拉钩了，长大后就结婚。”

方凌在一旁火上添油，笑嘻嘻地指了指她的脸，“他们亲脸了哦。”

房倦之无情地没收了元蕙如的结婚证。

“元蕙如小朋友，你现在还在上幼儿园，不能早恋。”

元蕙如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晃动，反驳他：“妈妈说男人不能太快决定，要经历几个才行，我从现在开始做准备刚刚好。”

房倦之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精彩。

方凌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方凌吃完了桌上的香烛，盯着房倦之，“臭道士，我还要。”

元蕙如澄清：“他不臭，他很香耶。”

房倦之说，“你吃不下了。”

方凌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我打包带走不行吗。”

元蕙如看着方凌又向房倦之要了很多贡品，扫进无底洞般的小书包里。

星鸿酒家。

大门口张灯结彩，穿着迎宾服的服务员忙进忙出，宾客往来憧憧，好不热闹。

元蕙如发现方凌换衣服了，她身上的猩红连衣裙不见了，变成了一袭粉红色的亮绸公主裙，头上扎同色蝴蝶结，是专门为出席宴会的装扮，非常神气漂亮。

方凌吩咐元蕙如：“你不要进来 ，在这里等我。”

元蕙如点点头。

她看到方凌蹦蹦跳跳地跑进酒楼。

过一会，从里面传来方凌和她妈妈的对话。

“妈，我那份鱼翅不吃，打包给元蕙如吃。”

方凌妈：“不要后悔哦，每人只有一份。”

方凌：“嗯！我答应她的。”

元蕙如翘首盼望，很快看到方凌开心地提着一个打包袋跑回来。

元蕙如手里的食物没有能捱过夜的，她想打开饭盒，和方凌、房倦之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