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独宠(少年太上皇卷二)(19)

作者:浅草茉莉


见他面目又拧,谢红花识相,赶紧上前托住他的手肘。“我的大老爷,瞧,咱们不知不觉都晃到京城着名的云泥寺了,您在佛寺里可别随便动气,要祥和,要祥和点。”她笑咪咪的安抚道。

他眉心一动,嘴角轻挑。大老爷……从前,她总喊他一声爷,要安抚他时,就会冒出大老爷来。他喜欢听她这么唤他,笑容立即就挂回他脸庞上了。

见他不再臭脸,她不由得也笑开了,干脆挽着他的手走路。

走在后头的李三重与春风姑姑何曾见过主子让人这么随性过,两人此刻望去与寻常夫妻无异,谁会相信眼前的男子便是威震天下的太上皇?

就见两人走进云泥寺内,这座佛寺平日香火鼎盛,人潮汹涌,相对的香油钱也多,有钱将寺里内外装修得美轮美矣,堪称京城美景中的一绝。

她伫立于金佛前,双手合十,诚心的拜了拜,回头见他却是杵着未动,抿了抿唇。这男人目空一切,自命不凡,想必连这佛都不入他的眼,要他拜佛,不如他自己立金身,自己拜自己算了。

明白这点,她也不多说什么,踱离他几步,瞧见桌上搁着木鱼,她好玩的拿起轻敲。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真好玩!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她正敲得开心,倏地,心头起了一阵莫名剧痛。

他发现她的异状,立刻趋前。“怎么了?”

她拧起眉,一滴汗自眉心落下,滴到鼻尖,再垂落地上。“我……”

这时外头响起一记醒世钟声,她耳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好痛好几桶,真的好痛,如果能就这么痛死,就真的……太好了呢……

她额上的汗冒得更凶了,捧着疼痛的胸口,她扶着桌案拚命喘息。

“水儿?”南宫策见她如此,一神情也变了。

她紧抓着木鱼,转头想开口对他说什么,但胸口闷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耳边似乎又听到有人对她怒斥——

你少给本小姐装病了,还不出来帮我祈福诵经,我可是已经付了住持老尼十天的诵经费用,这十天里你要日夜不能间断的为我祈福,今天才是第一天,你就想给我偷懒,想得美!起来,还不滚出来,当心我叫住持抽你鞭子!

“是……我马上诵经。”她不由自主的应声,接着又开始敲木鱼,只是她每敲一下,胸口就剧痛一回,让她整张小脸撑得扭曲变形。

“别敲了!”南宫策伸手阻止她继续敲木鱼。

“不敢、不敢,我不敢停的……”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她由男人手中夺回木鱼,继续敲着。

你这个臭尼姑,这可是本小姐的祈福经,被你念成送丧经了,你想诅咒我死吗?可恶的贱人!

“我不是故意的……”她张口说着,脑中同时再度飘出自己的声音——

差不多了吗?她再不久就可以见到爷了吗?嘻嘻……

“水儿,你到底在做什么?”南宫策见她脸上蓦然出现奇异的笑容,不免大惊了。

她的手规律的敲着木鱼,脸上的诡笑竟是越扩越大。“我在念经啊,念着让自己早日升天的经呢……”

“你胡说什么!”他语气骇人。

她表情瞬间又变了,那模样非常害怕。“音律,别打我,我念、我念,这祈福经,我今天会念完的。”她又惊又惶的保证。

他神色一紧。音律?薛音律!

她想起过去了?!

他心跳加速。

那年他遇袭坠崖,她被逼落发为尼,曾在青奄待过,在那受尽司马长女薛音律的侮辱,最后是他赶至,才没让那女人将她折磨致死,而她此刻是忆起这段过去了吗?

他眸子不再沉稳宁静,又惊又喜的同时,也不禁忧恼起来。她什么不想起,怎么偏偏勾起这段最糟糕的过去!

“水儿,没事的,朕在这里,那姓薛的女人伤害不了你。”他尽量轻言慰抚,希望她别再受惊。

可她却仍是满身大汗,双臂紧紧抱着木鱼,害怕得直落泪。

他心头发疼。若她回忆起的只能是这种事,那他情愿她什么也不要记起。

“水儿,都过去了,此生朕不会再让你经历那些事的。”

她不看他,一神情迷惘。“是佛祖在责怪我服侍得不尽心吗?在青灯下,放肆了吗?可是我真的情愿痛死也不想停止思念他呀……”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然又潸然泪下。

“水儿?!”他心折。那时她以为他已死,万念俱灰,一心求死。

“好痛啊……好痛啊……”她呓语着,可脸上却泛着恐怖的笑容。

这情形让李三重与春风姑姑见了心惊。

“主子,小姐这是中邪了吗?”李三重惊道。

“不许胡说,她只是沉湎于过去!”南宫策立即怒斥。

李三重与春风姑姑这才立刻噤声,但仍忍不住的想。沉湎于过去?这又是什么时候的过去啊?两人惊惶不定。

南宫策再次夺过谢红花手中的木鱼。“不许再敲了,你给朕醒醒,醒醒!”他用力摇晃她。

她眉心紧拢。“我要死了,你别妨碍我……”

“鸳纯水!”她身子被他粗鲁揪起。

她浑身一颤。“好吵,你这样吵,我又死不了了……”她抱怨。

“朕还在,你敢死?!”他脸上狂风大作。

“你……你是谁?”她仿佛回神,又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说我是谁?”他眼中有着熊熊烈火。这女人竟然认不出他!

“你是……”她看了他许久,久到他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浮现,仍没有下文。

他俊美的脸孔透出冰寒。“我是公孙谋,你难道认不出?”

“公孙谋……您是太上皇啊!”她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了。

“你记不起公孙谋这个人吗?”他不死心。

“这个人……是什么人?”她是真的醒了,瞧他非常生气,不解自己为什么非得记得他说的那人不可?

“这个人、这个人——”他心脉暴冲,愤恨得无法再说下去。

过往的爱恋,逝去的纠缠,在这女人心中,居然是彻底的荡然无存!

“您……”见他模样激愤,就连春风姑姑与李公公的眼神都惶惶不安,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方才到底做了什么。

她只是开心的敲着木鱼而已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他会如此愤然,看她的目光又会这般的失望?

还有,那个叫做公孙谋的人,又是谁?

第十八章 借刀杀人

“你是谁?!”

“真不知趣,你躺在我床上,我自然是你的男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敢!”

“你是南宫策的女人,是他遭人送来给我的,我有什么不敢。”

昨日在佛寺之事仿佛不曾发生,她是谢红花,身子骨健朗,无悲欢过去的谢红花。

南宫策心情复杂,幽幽凝视着正开心与自己贴身太监说着话的女人。

过去对他而言也许重要,但是,之于她,却不见得美好……

他心里像堵住了颗石头,既难受也沉闷,他阴郁地沉下脸庞,一种深深的孤寂渐渐占据他的心尖。

“太上皇,李公公说您己要城外的临南军撤军了是吗?”谢红花欢天喜地跑向他,握住他的手,左右摇晃。

瞧着这双唯一可以肆无忌阵触碰自己的手,他内心涌出更多的寂寥感。

“是啊。”他淡声道。

原本想留临南军多闹些日子的,可惜经过昨日之事,却教他失去所有兴致,顿时觉得任何事之于他都索然无味了,这才要人带话,撤了城外扰人的临南军。

“太上皇,您心情不好吗?”她攒眉地望着他,发觉他眉头深锁,似乎很是郁闷。

他手一摆,傲然浅笑。

她忍不住侧首审视起他来,但男人的双眸始终是如深海般阴晦难懂,她放弃了猜度他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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