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有人站在这种角度帮安逍雨分析院校的选择问题。

听完他的话，安逍雨想清楚很多事。

“我会努力学习，然后考来你们学校的！”

“我相信你。只要高三一年好好努力，你一定可以考过来。”

“嗯！”

安逍雨看到宿舍门口贴着的宣传单：“这附近还有音乐会吗？”

魏怡安也看了一眼：“大学附近常有，你想去吗？”

安逍雨立刻：“想！”

她没去过！

魏怡安确认时间，“那么明天晚上，我们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厅门口见，你可以点些你喜欢吃的带着，我会付钱。”

“好啊，那明天见。”

有人带着自己接触新的事物，安逍雨满怀期待，笑着和他告别，按照许馨月发的位置描述，往楼上走。

第二天，她跟随云主任和同学们一起，又在王都大学里参观了他们的历史博物馆，还听了一场学校教授的讲座。

她主动了解了新闻系的一些招生要求，还和新闻系的学姐说上话。

“如果我考上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做记者了？”

学姐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但还是尽可能往现实的方向说了：“你需要考一些证书，不过你如果考上了我们学校的话，那些证都不算什么的。只要你肯努力，总会有结果。”

安逍雨备受鼓舞。

跟随志愿小组转了一天，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安逍雨和许馨月说了一声，便去和魏怡安约好的咖啡店去等。

*

魏怡安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他的父亲打来的。

这个赌鬼出狱了，不知道从哪要来的他的手机号码，张口便是要钱。

魏怡安为这一天的来临演练过许多次，无论是想象中还是在梦里。

他熟练地说：“我可以给你钱，但你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你同意吗？”

他父亲听完，愤怒地骂了他很多不入流的脏话，魏怡安也没有挂断，只是把耳机摘下放在一边，约莫着他骂得差不多了，再戴回耳朵上。

“你可以选择。我不给你钱，你也没处说理，想来我学校闹的话，你连大门都进不来。但如果你同意断绝关系，我就把钱给你，不论是五十万，还是一百万。”

父亲愣了一下，“你真能拿出那么多钱？”

“能。”

“那我答应你，你现在来派出所接我。”

魏怡安换了身衣服出门。

他很早就咨询律师把解除亲属关系的协议书准备好，虽然世界上很多国家不支持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和子女在法律上断绝关系，但兰岚国为了方便贵族处理家事，制定了相关的法条，这让他借到了方便。

签完手续，按了指纹。

父亲的良心似乎找回来了一瞬间：“我这么多年，只顾着自己，对不起你和你妈妈……”

魏怡安没有耐心听他说这些，“钱怎么给你，你要现金还是卡？”

父亲道：“现金。”

他还是想赌，还是觉得自己有翻盘的好命。

魏怡安什么都没说，就近带着他去了银行。工作人员反复确认：“真的要以现金的方式带走吗？”

魏怡安点头。

父亲拿到了几个行李箱的钱，出了银行的门，护着箱子左看右看，鬼鬼祟祟。

似乎是要下雨的缘故，天黑得比以前要早。父亲的洗得褪色的灰衬衫灌进了潮湿的风，像个麻袋一样，裹着他瘦得只剩骨头的身体。

魏怡安注视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街角。

他看了眼时间，忽然想起了自己忘记什么。

他和逍雨约好要去音乐会，是今天五点半。

但是现在已经到六点了。

雷声轰鸣一瞬，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落地。

魏怡安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大学赶去。

司机看出他着急，开得很快。雨越下越大，车子前面仿佛挂了水帘。

到了校门口，魏怡安不顾大雨，径直往约定的咖啡店赶去。

他担心逍雨生气，但他更害怕逍雨在雨里等他。

直到视野里的咖啡店门口空无一人，他才稍微安了心。

他没有进去避雨的心思，站在原地，任雨冲刷自己。

咖啡店的门一开一合，一柄透明的伞在檐下撑开，伞下的人朝他跑了过来。

安逍雨头顶着一个印着咖啡店名称的毛巾，毛巾下面的头发湿润润的，显然是淋了雨。

魏怡安被她踮脚罩在伞下，不知怎么，眼睛像被雨水灌住了视线。

原来她在。

“对不起，我来晚了。”

安逍雨还在费力举着伞，道：“没关系。”

魏怡安低头，试图让她不那么吃力。

他没资格接过她的伞，却想贪恋她的好意。

“你不生气吗？”

“如果我等到宿舍关门的时间，你还没来的话，我就生气。”

她道：“但是你来了，我就不生气，因为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了重要的事发生，才会来晚。”

魏怡安道：“我没有父亲了。”

安逍雨怔了一下，分辨他湿淋淋的表情。

她把自己擦头发的毛巾摘下来，帮他擦了擦脸上和头上的雨水。

“怎么会……”

“我应该感到轻松的，但是却有点难过。难道我和我妈一样，都天生要对着那个人犯贱吗？”

安逍雨怔怔的，听不懂他的话，但是不妨碍她感知到他情绪在崩溃的边缘。

“怡安哥，难过是不需要原因的。”

“是吗……”

魏怡安笑了一下：“还要去玩吗？今晚你不要回去了。”

安逍雨想了想，答应下来。

她还是相信魏怡安，这似乎是她的本能，她就是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

魏怡安终于接过她手里的伞，遮在两个人的头上。

他带她去了学校附近的一个烂尾楼里，只有四面的框架，余下都是被雨淋湿的水泥。

他们随便坐在靠近窗边的地方，这个视角很好，可以看得见整个王都的景色。外面潇潇下着雨，建筑与灰色的天际连在一起，美得像一幅水墨画。

安逍雨欣赏着特别的雨景。

身后，魏怡安不知从哪找出一个背包，从里面拿出几个生红薯，放入装满木炭灰的铁盆，用打火机点燃。

安逍雨看够了雨，便凑到他身边，找了根小树杈拨动灰下埋着的红薯。

她第一次尝试这样烤东西，却像被唤醒了什么本能一样，知道每一步该怎么做，平实而有趣。

只是木炭的火星将她手里的小树杈引燃，根部燃起一丛黄亮的小火苗。

安逍雨新奇地举着树杈看了半天，拿着去窗边，让雨浇在上面。

火焰顷刻灭了，她便又坐回火盆边，把树杈重新伸进灰里面，不一会拿出来，它又亮起了火焰。

安逍雨看着小火苗笑，火光暖融融映在她的脸上。

魏怡安看着她玩，不时关照一下他们的红薯。

安逍雨跟他聊天：“怡安哥，这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魏怡安道：“算是吧。因为这里平常不会有别人来。”

“为什么？这地方多好啊。”

又通风，又静谧，还能烤红薯吃！

“这个楼是因为闹鬼才没有建下去的。”

安逍雨：“……”

她忽然觉得没有那么好了。

魏怡安见她变了脸色，笑道：“只是商战的一种手段罢了，你不用怕。”

“而且，你不觉得吗？比起死去的灵魂，还是活着的人更恐怖。”

红薯被他拨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吹到了自己的手上，他没发觉，安逍雨便鼓起脸，帮他把手上的灰尘再吹走。

魏怡安剥开了红薯的肚子，蜂蜜般金黄的内瓤露了出来，伴随着冒着热气的甜香。

安逍雨兴致勃勃接在手里，被烫得不停呼气，依然坚强地小口小口咬着吃。

“怎么不怕了？闹鬼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