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碰碰车的位置，意外地四个人在这里碰了头，霍誉舟和江月影虽然牵着手，但看起来气氛并没有比来时好多少，一个红着眼，一个皱着眉。

这样子明显是还在闹别扭，刚刚化解了一场别扭的顾堇堇不由得悄悄看了眼何勉，恰巧何勉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些许的尴尬，也有冰雪消解之后的释怀。

霍誉舟和江月影这时候也留心到了他们，一看到何勉的那瞬间，霍誉舟的手立时紧了紧。而江月影的目光闪烁着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最后定格在顾堇堇身上，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刚才没能和你招呼一声，别介意。”江月影说。

其实顾堇堇对江月影印象不差的，上次于思思难为她，江月影也站到了她这一边，如果不是之前中间隔着个何勉，她们大概也能成为朋友。

顾堇堇于是也向她淡淡笑了笑，表示自己不介意：“没什么。”

何勉则是看着霍誉舟问：“需要我俩腾出点二人空间么？”

“不用了。”霍誉舟看向江月影，“既然碰了面，我倒是想问个清楚，为什么今天你们这两个青梅竹马，宁肯冒着和自己恋人感情破裂的风险单独见面，而把我排除在外。”

尽管霍誉舟的声音又在努力地维持着平静，但他犀利的言辞却是丝毫没有掩饰他的不满，空气中似乎瞬间弥漫起了无形的硝烟，随便再来一簇火，都可能把这一切引爆。

江月影并不想用眼泪博取怜惜，但这个时候她的泪腺却不听她的指挥，崩溃的泪珠大颗大颗地从她漂亮的眼睛里迸了出来，她勉强用手抹去，却又掉得更凶，只能喃喃着道歉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霍誉舟见江月影这样流泪道歉，心里并非没有动容，但他既然清楚江月影喜欢过何勉，今天的事如果没有问出个所以，他是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

何勉见霍誉舟一副无动于衷、非要刨根究底的样子，神色也冷了下来：“我已经跟你说过她今天心情不好，至于非要在这种时候发作让她难堪？”

两个男人的目光对上，谁也没有退步，甚至于大有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的架势，气氛顿时更加紧张起来。

江月影带着哭腔勉强劝解说：“是我不好，你们别吵……”

顾堇堇一面从包里翻出了纸巾递给江月影让她擦眼泪，一面对两个男人说：“哪有你们这样带人在游乐场玩的？我俩去补个妆，你们自便。”

趁着江月影送开霍誉舟接纸巾的功夫，顾堇堇便把江月影拉到一边去了，江月影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洗脸，顾堇堇这个时候才发觉原来她今天根本一点妆都没化，但也还是黛眉红唇，皮肤莹润，不由得感叹了句“你皮肤好好”。

江月影已经稍稍缓解了一些，知道她这是找话题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便笑了笑说：“谢谢你。我们过去吧。”

“现在过去没关系吗？”顾堇堇问。

“没关系。”江月影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的确还欠所他们一个解释。”

顾堇堇见她这样坚持，也就没再多说。两个人从卫生间回去的时候，霍誉舟和何勉还站在卡丁车那边没动，各自玩着手机谁也没理谁。

江月影走到两个人跟前，努力保持着平静地指了指碰碰车：“玩一局吗？”

何勉和霍誉舟看了看她，又对视一眼，眼睛皆是微眯起来：“玩就玩。”

这一局碰碰车，可以说是顾堇堇玩过的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回。一开始只是何勉和霍誉舟对撞，后来她和江月影也被波及，两个女生倒也没示弱，颇有反抗精神地又给冲撞回去，到最后就成了四人大混战，

一次次的对撞，带来的是□□能感受到的冲击，却把之前僵持着的情绪驱赶了不少。从碰碰车处离开，几个人褪去了刚才的片刻放纵，成年人的理智也就重新回归，这个时候才是最适合化解误会的时机。

顾堇堇见江月影有话要讲，自觉地往一旁让了让：“等会找个地方吃饭，我先看看附近都有什么好吃的。”

江月影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和两个男人说：“我今天的行为有点失常了，给你们带来很多困扰，我很抱歉。”

她的失常大多都与家里的事有关，何勉并不算很意外，霍誉舟却并没有因此觉得好过一些，语气淡淡地问：“所以心情不好，不来找我，去找别的男人是什么逻辑？”

江月影抿了抿唇，过了片刻才说：“因为有些话，我之前还不敢问你，但是今天你来了，我觉得的确也该向你追寻这个答案。”

霍誉舟皱了皱眉：“什么话？”

江月影又缓缓地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在用这个对抗和缓冲自己心里的压力，等到胸腔都开始有些发痛的时候，她才重新吸了口气，让自己得以喘息，闭上眼睛说：“如果我选择把余生交在霍誉舟手里，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

何勉和霍誉舟都是怔了一下，而江月影闭上了眼睛，眼泪再次浸湿了她的脸。

没有家人偏爱，那个别人看上去豪华富贵享不尽的家，对江月影而言也只是个华丽的牢笼。无论她对何勉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她曾经的确是希望过何勉可以带她走的，但是何勉有了顾堇堇，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

后来霍誉舟出现了，他符合所有一切带她走的条件，也能够有那个能力给她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庭，现在两个人的交集越来越多，双方父母也朝她发出了越来越多的试探。

她并不讨厌和霍誉舟结婚这件事，但也止不住感到困惑，她这样的选择，是出于喜欢他，还是存在着私心，因为求而不得、所以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何勉对顾堇堇那样坚定如一，霍誉舟又对她给予了十足的耐心和包容，只有她的天平摇摆了、倾斜了。这样的爱，真的值得肯定吗？

她自己不能够确信，因此把自己关在家里很多天都没有出门，直到今天自己崩溃不已，忍不住想要向何勉寻找个答案，但是霍誉舟的，她暂时还不太敢去听。

可是因为这样的行为，一切都变得更乱更糟糕，如果今天不说，大概她和霍誉舟就全完了，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她再顾不得其他。

所以这句话，她是问何勉和霍誉舟两个人的。她闭上眼睛，很酸楚，很忐忑，但也做好了接受任何答案的准备。

好在，答案让她悬着的心重新感觉到了跳动的力量。

何勉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这有什么自私不自私的？你的人生，自然是你高兴跟谁过跟谁过。”

霍誉舟看向江月影的眼神多了些疼溺：“就这么做吧。这样其实很好。”

后来，江月影忍不住又掉了眼泪，但无论是霍誉舟，还是何勉，都没有因此觉得她娇气或者矫情。

幸福的眼泪，其实是很动人的。

这次何勉给他们留足了空间，到一旁带着顾堇堇先行离开了餐厅，等着他们到那里汇合。

因为顾堇堇输了“不要尖叫挑战”，本想着应该自己请客的，但何勉在她开口之前就先一步地提出自己请客。

顾堇堇还当他是忘了，却听他说：“你可还欠着我一顿饭的。”

“那今天我请不是正好？”顾堇堇说。

何勉啧了一声：“我们两个人的挑战，凭什么叫别人跟着沾光？我可没这么大方。”

这个说着自己没那么大方的人，做的却是和他言辞完全不符的事，聚餐的时候选的都是最好的餐厅，有些食材甚至是今天空运过来的，还有些奇货顾堇堇甚至都不太认得，不过经名厨一加工，味道绝对是一等一的。

顾堇堇大快朵颐着，颊边鼓起来的时候就像是藏了过冬粮的小动物，何勉看着她想，她现在偏瘦了点，就应该多带她去吃些好吃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