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下弦月+番外(55)
作者:莓有鱼
还好另一位深明远见,早预料到这兔子蹦蹦跳跳,肯定得发生点什么意外,是以一路上边和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边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初弦坐在放生池边缘,黄头龟晃晃悠悠地从她视线里爬过,她瞥一眼,只觉得乌龟都在笑话她。
她双手捂住脸,崩溃道:“我错了......我不该对佛祖大不敬。我心不诚,所以佛祖要惩罚我。”
贺清越哑然失笑。
他半蹲在初弦眼前,因着垂眼,身上冷淡锋利的气质内敛许多。
“来这儿的香客有几个实诚人?人人都有难以言说的烦恼和阴暗,要为这点事儿惩罚你,我看这佛祖也太小气。”
初弦被他理直气壮的口无遮拦给惊到,捂自己的双手急哄哄去捂他,将他未竟的后半句严丝合缝地堵在唇齿,那气势汹汹的眼神,绝对不给胡言乱语死灰复燃的机会。
她手心很薄很嫩,带着不知哪儿沾来的甜香,软绵绵地着陆在他脸上。
“快别这么说。”
她慌张地看了眼人来人往的大华宝殿,心虚地收回手,磨磨蹭蹭地勾着挎包细带,不是埋怨的语气,倒像是无意识的撒娇。
“神佛在上,不能这样不尊敬。”
贺清越闲散挑眉,只挑一侧,稳重贵气被这个颇有些风流浪荡意味的微表情冲得烟消云散。
哦?
他无声地比唇形。
“法不责众,我和你一起不诚心,要罚合该罚我们一起。”
话说完,大概猜得出小姑娘需要一点时间重新建设心理防线,他低头,修挺五指握住她微微肿胀的脚踝,初弦梦醒般瞪大眼,指腹温热触感透过细腻肌理传上四肢百骸,头脑登时一片空白。
贺清越拨开她缀着两个白球流苏的裤腿,仔细检查脚踝伤处。
“贺先生,您做什么?”
初弦难为情极了,耳尖和脸颊齐齐红透,声调几度变换,自己都察觉不出的娇嗔。
大庭广众,香客流连而过的目光,宝殿中宝相庄严的神佛,千人万目,似乎直勾勾地钉在她身上,钉在这个满腹荒唐风月的叛徒上。
“别动。”
他手腕稍稍用力,她就像困死的蝶,在他铺天盖地织就的温柔网里,动弹不得。
粗略检查了下,还好,只是轻微扭伤,没有伤及踝骨,回头热敷几天差不多。
绵延成海的八重樱在视线尽头,浓云压城,似要酝酿一场泼天暴雨。
他放下初弦裤腿,问:“能走吗?”
初弦点头如捣蒜,像是要证明给他看似的,往前蹬了蹬腿,一本正经:“不光能走,还能跑能跳。”
贺清越微微叹声,背向她,冷玉似的骨节捏了下后颈,仍是半蹲的姿势。
“上来。”
言简意赅,她却不明白。
“什、什么?”
好几道过于灼热的视线侧在他们身上,贺清越扔哪儿都是瞩目焦点,身高气场如同国际秀场的头牌模特,衬上她这个名不副实的灰姑娘——
越想越乱糟,初弦弱弱地重申一遍,尽管她自己也听出底气不足。
“不用了,我真的能走......”
清清冷冷的眼尾睨过来,贺清越罕有的耐心十足:“不是一阶梯消一烦恼吗?上来,我背你下山,快下雨了。”
她下意识抬头望天,一场盲风怪雨摇摇欲坠,以迅雷不及的姿态降在每一个手足无措的香客身上。
初弦云里雾里,最后在他宽厚背上颠了一下,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那么听他的话呢?
究竟是上山的路好走,还是下山的路好走,初弦分不清了。
她双手勾着他脖颈,不敢用力也不敢放松,拘谨得如同四肢僵硬的木偶人。
他倒好整以暇,她没什么重量,比自己预想的还要轻。
贺清越背着她,修挺身姿没压弯一寸,游刃有余地跨开一级又一级经历不知数几春夏秋冬的青石台阶。
“有句话你说得不对。”
散漫又撩人的笑音将将擦过她脸侧,气息溽热得如同一个猝不及防的亲吻。
她的所有思想在一刻悬崖勒马,铺天盖地欲来的风雨,接二连三往山下跑的香客,她引以为傲的冷静思绪,赖以生存的呼吸和心跳,有片刻的急停。
贺清越听见她似乎是应了句含糊不清的“什么”,又或是根本什么也没说。
他紧了紧手,她柔嫩十指勾着自己脖颈,指腹无意识刮擦过上下喉结。
初弦没有任何撩拨男人的手段和技巧,干净纯洁如冬日第一捧白雪。
可以让她在泥泞里融化,也可以让她在掌心里融化。
脚踝的痛意不至于明显也没到可以闭着眼忽略的程度,初弦乖觉地趴在他背后,声线轻软地问:“嗯?我说什么不对?”
尾音软绵绵的,小猫爪子闹腾似的拍在心上。
贺清越就笑。
“我也有很多烦恼。初弦,但是我的烦恼问佛祖没有用,我得问你。”
雷声大雨点小,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虚惊,也许是罕有的安全感,也许是她不知不觉的依赖,初弦渐有昏意。
她小小声地追问:“问我什么呢?”
一个模糊到难以置信的念头逐渐在潮泞脑海里成形,她轻轻皱了皱眉,她不是幻想家的性格,念头闪电般转瞬即逝,她无从捕捉。
但下一秒,比雨点降落更快的是他的声音。
“初弦,我想知道,你有一点喜欢我了吗?”
.
大雨铺天盖地,她一时怔然,觉得自己也是万千雨线中不起眼的水珠。
一颗心沉甸甸,失重般坠落。
罪魁祸首浑然不觉,嗓音低沉清冽,戛玉敲金般,一阵一阵恼着她所剩无几的理智。
“或者,你可以有一点喜欢我吗?”
她狭小逼仄得像一个窄口玻璃瓶的世界如洪流般轰然倒退、碎裂,回答不了的问题只能依靠沉默逃避。
下山的路无比漫长,分明只有一百零八台阶,他却愿意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慢到他们永远被困在这场细密温柔的春雨里。
而她觉得,雨不是下在她耳边,是下在她心里。
**
回程路上,贺清越叫来一个司机,不是她之前眼熟的江助。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封闭车厢空间盈余,初弦整个人却贴到另一面玻璃,一副恨不得当场划出天堑鸿沟的鸵鸟心态。
贺清越看她一眼,唇边噙一抹淡淡笑意,没说什么。
新来的司机是个小年轻,平时跟着江助多一些,冷不丁见到自己顶顶顶顶头上司,冷汗一茬一茬地往外冒。
正想问上司该往哪儿走,冷面上司手心朝下,示意他闭嘴。
司机无法,只好先顺着车流缓慢驶出普华寺。
电话进来,修长眉宇轻轻一蹙,是程润。
直觉不会有任何好事。
果然,程润的声音在耳边眉飞色舞,先是一阵毫无顾忌的狂笑,笑到几乎脱力以及心中掐算贺清越不耐烦的极限,他才大发慈悲似的慢悠悠说:
“老贺啊,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现在整个南城都知道你恋爱了。”
程润话中透露两个讯息。
一是今日来普华寺的香客大约有拿着相机的记者或是狗仔。
二是那人认识他。
这种消息一般不用贺清越费心,公司自有公关部进行操作。
他微微阖眼,伸手摘下眼镜,并指摁揉疲倦眉心。
“有拍到正脸?”
程润把短短半小时就在互联网中疯狂发酵的网页新闻截图发给贺清越,依旧是玩笑的口吻:“哦?你的话,简直高清的无药可救;你要是问初弦,那还好,只有一个比较模糊的侧脸,看不清人。”
他瞥一眼初弦,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知道对方不是心思缜密的性子,心宽和善,这趟不平整的路上也能安稳的睡着。
他思索半秒,抬手,绕过她后脑,轻慢地掰到自己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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