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下弦月+番外(38)
作者:莓有鱼
贺清越稍一颔首,初弦对程润礼貌地笑了笑,乖得不行。
哒哒的脚步停在隔间。
程润喝一口保温杯续命茶,凉飕飕地笑问:“就那么护?眼神敛敛。”
贺清越斜乜,眼尾携着风流云散的况味:“别张口妹妹闭口妹妹,跟你多熟。”
程润翻白眼的次数从未如此之多,“现在是跟我不熟,以后未必不熟。”话锋一转,他更低了声音:“感情你把人带来,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他跟贺清越十几年的老朋友,知道对方这么多年,除了念大学时谈的那位无疾而终的初恋,程润确实没见过他正儿八经地把女孩子带在身边。
“人姑娘不错。看着单纯,没什么心机。”程润思索一番:“不是说应老爷子让你看顾的人吗?那肯定错不了。老爷子那眼光,毒辣得很。”
贺清越没理他。
他手里把玩一个金属质感的打火机,接初弦时顺手在便利店买的款式。
好半天,重新听到初弦脚步。
他垂着眼,寡冷眼底没什么情绪意味。
但看向初弦时,却总像春日里慢慢融化的坚冰。
“带她见你,就你想的那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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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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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上得很快,九菜三汤,丰盛满登。
色香味俱全的松鼠桂花鱼,摆在初弦手边最近的位置。
贺清越的授意。
程润没什么胃口,他坐没坐相,大马金刀,本就打了褶皱的衬衣下摆更是皱得一塌糊涂。
正懒懒散散地和初弦搭话。
令他微微意外的是,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人却很机敏通透。
程润好几次拐弯抹角企图套她和贺清越的关系,结果被初弦四两拨千斤轻松地挡回去。
对此,他总结:不愧是吃国家饭的文字工作者。
贺清越闲心十足地听他们说话,程润不管他死活,一口一个“初弦妹妹”、“小初妹妹”,没完没了。
他对初弦的法语水平很感兴趣,说自己最近要接洽一个法国品牌,希望招几个形象好的法语翻译。
还没等她回复,贺清越不轻不重地踢开程润小腿,冷言冷语:“少来。”
程润做那副“护,你就一个劲儿护”的夸张表情。
贺清越一面用公筷给初弦拨稍远的菜,一面用眼神警告。
得得得。
程润无奈耸肩摊手,这护短劲儿,他决定放弃火上浇油的念头。
初弦吃饭不习惯说话,好在程润适可而止,让她终于有了好好吃饭的机会。
自在居的松鼠桂花鱼味道一绝,鱼肉鲜甜软烂,细刺剔得很干净。
她又累又饿,虽说吃得比平日多了些,但落在贺清越眼底,仍和一只猫的胃口大差不差。
饭后,又在顶头上司的监督下饮了小半碗热气腾腾的汤。
她抿抿唇,骨头缝儿的寒意终于被驱得七七八八,脸色逐渐热络生动。
“饱了?”贺清越问她。
初弦点点头。
他没对她那小猫胃发表点评,专人收拾桌面后,摆上饭后解腻的新鲜果盘。
程润示意她吃,自己挑挑拣拣,从玻璃糖盒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夹在指尖冲初弦晃了晃。
初弦摇手。
他跷着一条大长腿,往嘴里丢了剥开糖纸的糖,嚼得嘎嘣作响。
“妹妹太瘦了,你告诉哥喜欢吃什么,下次你来,哥提前给你备上。”
初弦一时哑然,程润待她,不像做表面功夫。
她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承了贺清越的人情。
“都好。”她婉转着答:“都很好吃。”
“是么?”
贺清越微微靠着沙发织金软垫,似笑非笑:“芥菜你只动了一次,小黄牛一口不吃。”
初弦在微妙的尴尬中眨了眨眼。
漫长到仿佛一个世纪结束的十秒,她捏着自己手指,木头木脑,半天不说话。
还是程润来打圆场:“妹妹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你口气好点,别跟训小孩儿似的。”
贺清越蹙眉,显然是纳闷到了。
“我口气还不好?”
程润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说教口吻:“对待挑食的小孩儿,要哄,不要骂。”
“呵。”贺清越满是嘲讽地冷嗤:“我看你才欠骂。”
初弦心有余悸,心中暗暗感谢程润替她分担火力,她劫后余生似的饮了杯茶,很小巧的茶杯,手感像漳窑,三秋景画功精湛了得。
贺清越懒理胡搅蛮缠的程润,目光斜到初弦身上,她坐姿端直,过分正襟危坐。
她那双手精雕细琢,十指流玉,挢着玲珑茶杯左看右看。
程润不爱茶,对茶具倒是情有独钟,这一套,据说是佳士得高价竞拍得来,珍藏级别的茶品,平时不轻易招待客人。
“喜欢?”
他身不动,偏一下头,略显冷淡的声音:“让程润送你。”
程润不是小气的人,初弦喜欢,他自然舍得割爱。
反正这点亏损,往后从贺清越身上找回来就行。
他大手一挥,就要让人把这套茶具包起来,吓得初弦差点儿摔了杯子。
“不不不——”惶恐和惊诧弥上她眼底,初弦睁圆眼,一泓漂亮月牙眼几欲逼出羞赧和难捱:“不能要。真的不能要。”
“有什么不能?”程润哼笑:“你要有心理负担,就当我送给你们家老爷子好不好?”
程润行动派,三下五除二把一整套茶具端到初弦跟前,初弦想起贺清越那块全球限定的逆跳星期,三千七百五十万,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她简直要昏过去了。
程润更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应老爷子打了通电话:“老爷子,我是程润,您最近身体怎样......好就成,老爷子可要长命百岁。啊对了,贺清越带初弦在我这儿吃饭呢,我这有套晚唐的茶具,让初弦给您带过去。”
这事儿就算一锤定音。
还是餐前沏好的御前十八棵,初弦再喝,完全没有品茗的怡然自乐,温热茶香蒸着她乌浓眼睫,她心里千回百转地叹了口气,又把茶杯放下了。
不知电话那端的应老爷子跟程润说了什么,程润一个劲儿地应答,“好好好”、“没问题”、“您让初弦找我就对了”......
“贺先生。我想去看手机充上电了没有。”
小姑娘低头注视小窗台的龟背竹,落地灯打着枝叶尖儿,碰撞明亮翠色。
说完,小兔子似的逃了。
程润还在和应老爷子拉扯,贺清越百无聊赖地拿过手机,恰巧有通来电进来。
是许教授。
他起身,顺手捞过桌上程润的烟,是他惯常抽的牌子。
廊檐滴着水,滴滴答答,将断未断。
“老师。您找初弦吗?”
天气阴沉,空气冷森萧瑟,风雨欲来的前奏。
贺清越拨动打火机,猝然喷出一束橘蓝火光,朦胧地勾勒他冷峻到略显严厉的眉眼。
他拢一簇火光,垂眸凑近。
继而呼出一口淡白色的烟雾,神情冷淡地看着烟雾团团逸散。
许教授说:“我打不通那孩子的电话——她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嗯。在一起的。”
贺清越单肩靠着金属色栏杆,他手指压着鼻梁,疲倦地转揉。
穿了一天的白衬衣仍然有形硬挺,显出精良的质地和与之相对的高昂价格。
衬衫袖口挽了一道,银杏纹饰的袖扣藏在柔软布料的堆叠之中,骨骼明晰的手腕没有戴表,多少缺了点意思。
他落远目光,长廊尽头亮着半盏灯火,光芒温柔暧昧,和他淡漠神情形成极致鲜明的反差。
“她手机没电了。我带她来吃饭,等会儿送她回家。”
许教授停了片刻,很轻地笑了一声:“那麻烦你了,清越。”
清瘦指节一弯,半截灰烬抖入深寒风中,火星随即消散,再看已无踪迹。
“不麻烦。”他声音浸在料峭寒风,大约是想起某双清澈干净的幼鹿眼瞳,声音里竟带了一丝含混的温情:“老师您稍等,我让她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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