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不实[娱乐圈](89)
作者:时蛟蛟
被当面拆了台的慕阮阮,一点也不慌,她镇定自若地钻进车里,“只背一遍怎么够,我对自己的要求是倒背如流。”
闻商连语气诚恳,“慕老师的专业素养值得学习。”
回应他的是斩钉截铁关上的车门。
小助理同情地看了闻商连一眼,这位三金影帝在圈内何等风光,大抵还从未领略过被人嫌弃的滋味。
可惜闻影帝心理素质一向过人,在如此尴尬的处境中,还能眉目带笑地问她一句,
“可以请司机师傅休息一天吗?”
小助理在强悍的美色攻势下,依旧坚守底线地敲了敲车窗,先询问了一遍慕阮阮的意思。车里没人应声,她仔细揣摩了一下,觉得这也不是拒绝的意思,便跟司机师傅打了声招呼,请闻商连上了车。
看得出来,到片场这条路,闻影帝实在是轻车熟路,连导航都不用开。小助理给后座的慕阮阮递了早餐过去,看着身边尽职尽责的‘司机’不免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闻老师今天也一起去片场。早餐只买了一份……”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慕阮阮开口打断她,手上的剧本被她用来窗外的光线,一点要翻开的意思也没有,她闭着眼睛嗤了一声,
“你看他的样子就像吃饱了撑着呢。”
小助理憋了一路的笑。
等他们四平八稳地到了片场,慕阮阮先下了车。闻商连应该是和聂远提前打了招呼,剧组的主创人员似乎都知道他今天要来,连一向深居简出的编剧贺辛也在。
除了一开始的剧本围读,和后面重要剧情的讨论修改,慕阮阮几乎没见过她几次,今天破例来片场围观,大概是因为她是闻商连的粉丝。
连平时一向大大咧咧的宋嘉野,都表现出几分拘束。这种状态在闻商连在监视器后落座,和聂远聊了几句今天的戏份后,变得愈发明显。慕阮阮不由奇道,
“之前在综艺里不是已经混得很熟了,怎么还紧张上了?”
“阮阮姐你不懂。”宋嘉野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闻老师也是在纵横出道,现在还握着纵横百分之十九的股权,有好几次我见他来参加董事会。之前在综艺里好歹有个同事的关系挡着,现在到了片场,就只剩下前辈和老板的身份了。”
“在老板眼皮底下工作,哪个打工人不紧张啊。”他朝闻商连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道,“我还刷到过闻老师锐评别人试镜片段的视频,他说了句‘纵横可丢不起这个人’。那种语气那种措辞,评论区网友的嘲讽,哇,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这句话慕阮阮倒是耳熟得很,她伸手拍了拍宋嘉野的肩膀,“自信点,周权是台词都背不下来才被这么说,相比之下你好得不是一丁半点。”
他们今天要拍的最主要的戏是那场宫变。
这是慕阮阮第二场古装婚戏,也是全剧本的高潮,承接男女主情感拐点和关系变化的重要剧情。
和羲姱参照西周的全黑婚服不同,祝流筝的婚服仿的是魏晋的样式,那个年代追求的“以无为本,返璞归真”的文人意趣,所以婚服罕见地以白为主色,只以层层叠叠的饰带装点,不见簪钿,形如素镐。
仿佛也预示着祝流筝的这场婚礼,是一场风光无限的……奔丧。
她奉旨嫁入东宫,十里红妆凤凰轿撵,皇室给足了与她天命所配的恩宠与排场。可她一个人在新房从午后枯坐至落日,却连应该前来引导流程的喜娘都没见到。
祝流筝并非墨守成规的性子,她直觉不对,便自行揭了盖头,提着喜烛就走了出去。房门外夕阳收尽最后一抹余晖,夜色里的皇宫像只蛰伏的野兽,烛火幽微,她顺着冰冷的朱墙往大殿的方向走,这条原本她再熟悉不过的路,此刻却处处透着诡异。
太安静了。
祝流筝一路走来,一个人也没有碰见。这可是东宫,理应是除了皇帝近侧,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可此时却像被哪方神明下了禁制一般,一切人烟绝迹,静得连她的脚步声都有回响,直到她一步踏出东宫,眼前的景象忽然天翻地覆。
数不清的尸体横在地上,有的死不瞑目,有的面目全非,断掉的四肢像破碎的泥人般被随意丢弃在地上,月色下的地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血和硫磺的味道混在一起。
祝流筝生平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反射性地扶着墙干呕起来,庆幸因为宫廷婚礼习俗繁琐,她从昨天晚上就被禁食。若隐若现的火光透过远处的宫墙,几声惨叫淹没在兵戈声中,昭示着这场屠杀仍在继续,却是胜负已分。
祝流筝强忍着胃里的翻墙倒海,她没有选择逃跑。而是走向前面的金銮殿。长裙曳地,素白的裙摆被血染红。
无论前面等待她的是什么,钦天监的祭酒永远不会逃避自己的命运。
可不过须臾之间,这句从她出生起被反复灌输,如刻进生命般的绝对信条就险些被摧毁。
两次。
一次是祝流筝亲眼看见自己未嫁的夫君,被钉死在殿外的长柱上,冷箭贯穿了他的身体,他身边倒着死不瞑目的梁元帝,殿上建极绥猷亲笔题字像是句无声的嘲讽。
一次是她在焦土残骸的尽头看见了梁聿泽。他坐在殿中央的銮椅之上,看到祝流筝,他起身步步从高位上走下来,轻声对她道,
“我说过,我不信命。”
相同的话语穿过记忆时过境迁,如今叠在她那一刻隐秘心动上的,是血光和屠戮。祝流筝对自己的新郎并没有多少感情,说到底她奉命要嫁的,终归只是东宫这个尊贵无比的位置。比起愤怒,她更多的是悲伤。
祝流筝隐约清楚这个悲剧的答案,却还是问了一遍,
“……为什么?”
梁聿泽面无表情地拂去剑身上的血迹,自然得像是掸去衣服上的尘土,那个送她草编兔子的少年似乎在这一夜消失了。
他语气平静,像是陈述一个事实,“你又不喜欢他。”
祝流筝声音冷了下来,“我不喜欢他,也不代表想要他死。”
梁聿泽说得很笃定,“你嫁给他,死的人就是我。”
祝流筝沉默下来。他们像在尸骨中对望,像无声的对峙。可这并非梁聿泽想要的结果,他上前一步调转刀锋,几乎是强硬地把剑柄塞进祝流筝的手里,
“你大可以来替他报仇。”
他手中的剑不知道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祝流筝仿佛能闻到剑身上腥甜的,血的味道,金属的剑柄仿佛烫得惊人。她迫切地想把这件杀人的武器扔掉,可梁聿泽偏不肯让她如愿。
祝流筝试图挣脱未果,猛地拔高了声音,“梁聿泽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梁聿泽在争执中甚至笑了,“这宫里形形色色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要对我好。你早该知道,深山里的狼崽子是养不熟的。比起感恩,他懂得更多的永远是侵略、抢夺、占有。”
像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
顺着他的话锋落下来的,是毫无征兆的吻。他不愿意把手上的血沾在祝流筝的婚服上,便用臂膀帮她紧紧箍在怀里,丝毫不理会她手上的利器,吹毛断发锋利无比,随时可以取走他的性命。
监视器后的聂远满意地喊了声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