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烟盒。香烟被他衔在嘴里，也不点燃，周羡南的眼眸仍旧半垂着。

这动作姜淮熟悉，表示他耐心快要耗尽。

让姜淮胸闷的气愤霎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惴惴不安。她身体往另一侧歪去，尽量离周羡南远一些。

姜淮小心翼翼偷觑他两眼，最终鼓起勇气，悄悄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哥，你别生气。我就是害怕你公司的人，觉得你脚踏两只船，才不想参加股东大会。再说，我也不是你公司股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被绿了，我不想被人看笑话。”

“捕风捉影的事，也能让人看笑话？你不是害怕变成笑话么，等会儿让他们好好给你笑一个。”他两指松松夹着烟，目光如刃。

姜淮担心在他可怕的眼神下灰飞烟灭，赶紧闭嘴。

到了大会议室门口，离股东大会开场仅剩两分钟。

姜淮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夹着拖鞋，头发松松垮垮，脸上脂粉未施。就这副尊荣进去，估计贺柠从如讯内网看到，能把她这段黑历史念叨一辈子。

姜淮奋力挣扎，在周羡南怀里快扭成麻花。

男人却纹丝不动，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嘲弄，“你觉得被我扛进去和自己走进去，哪个更体面？”

姜淮可怜巴巴地仰人鼻息，“哥，你让我换件衣服，哪怕是换件衣服！不会耽误你时间的。”

周羡南面色冷酷，“我给了你时间，是你自己不要。”

说完便伸手推开会议室大门。

姜淮就这样暴露在上百双眼睛里。

我是谁？

我在哪里？

姜淮想拿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不过，有一点她比较庆幸。她素颜的模样和在影视剧中天差地别。要是被人认出来，她的演艺生涯估计就此断送。

注意到大家对姜淮若有若无的打量，周羡南简单介绍道：“这是如讯第二大股东，姜小姐。”

姜淮不可置信地看向周羡南。

她什么时候成如讯的第二大股东了？

不过还好，有惊无险。总比直接宣布她是他太太让她心里更安定一些。

周羡南余光都没朝她这边飘一下，更别说解答她的疑惑。

这绝对是姜淮二十多年来最难熬的时光之一。她装作仔细研读宣传策划书，台上传开周羡南平和磁性的声线。

渐渐地，她这个旁听者，也被周羡南的讲话吸引。

他的言辞间，没有一句对如讯当下成就的歌颂。只是说，公司的每个项目，都有始有终；他感谢每位员工的付出，却忘了自己殚精竭虑，宵衣旰食；他没有向股东许诺多么美好的未来，但他坚毅的眼神，又让人忍不住追随。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周羡南讲话结束，姜淮已经忘记自己在生气，鼓掌时手心拍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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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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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东大会之后的酒宴，设在姜家名下的六星级酒店。

来宾囊括政商两界顶级圈层，至少好几个姜淮仅仅从新闻联播里看到过。

她早就换了套白色吊带礼裙，修长的天鹅颈上戴着周羡南上次从欧洲拍回来的鸽血红宝石项链。从小被何蓁逼出来的优雅仪态有了用武之地，至少放眼整个大厅，也是夺目的存在。

不过当女神是有代价的，高跟鞋站久了腿酸得不行。她趁周羡南和人交谈，赶紧溜到一边，端了杯鸡尾酒，缩在角落躲清闲。

她在微信里正跟贺柠吐槽今天神一般的经过，就听见大厅中央闹哄哄地。好奇地扭过脸，就看见路方长那个妖孽臂间挽了个高挑美人，正笑眯眯地跟另外一个打扮精致的异性谈笑风生。

呃......那位异性貌似是他的前女友。

能把这种地狱级别的关系处得左右逢源，姜淮不得不说声佩服。

等路方长朝周羡南走去的时候，姜淮才惊讶地发现，路方长身边的女人是舒窈。

路方长跟周羡南碰了下杯，半眯着一双桃花眼，语气吊儿郎当，“你老婆呢？”

“不知道，懒得管。”周羡南穿着商务西装，室内温度不低，他早就脱了外套，上半身只余衬衫和黑色西装马甲。

更显得身形修长，比例过人。

舒窈余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其实在路方长邀请她来这场宴会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周羡南的用意。

那就是和她撇清关系。

只是周羡南这样的男人，再警告自己管住眼睛，但是仍旧忍不住被他吸引。

“舒小姐，欢迎。”周羡南客套地对她打招呼。

舒窈嘴角的笑容透着一丝自己才能品尝到的苦意，“多谢周先生款待。”

周羡南点了点头，“别客气。招呼不周，舒小姐别见怪。”

说完，便朝角落走去。

姜淮给自己挑了个芒果蛋糕，正吃得津津有味。

她早就饿了。

忽然感觉温热的手指，握住她的后脖。

那双手宽大有力，像是稍微收紧，就能把她小命收了。

姜淮一扭头，就对上周羡南那双暗色翻涌的眼睛。

她赶紧讨好地笑了笑，“哥，你来啦！”

不等周羡南反应，热情地往旁边挪地方，一把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知道他启唇要说什么，姜淮眼疾手快地挖了一大块奶油，塞进他嘴里。笑得比哭还难看，“哥，你饿了吧？”

周羡南捏住她手腕，丢开。

将蛋糕叉放下，他揉了揉绷紧的太阳穴，“这么不喜欢这里？”

姜淮抽了张纸巾，帮他擦掉唇边的白色奶油。她有双水一般柔美的眼睛，下眼睑还带着微微的卧蚕，哪怕嫁了人，仍不缺少女感。

她注视人的时候，显得那样无辜和专注。

一颦一笑，好像天生就含着深情。

她想了想说，“有点不习惯。今天的确是我表现得不好，以后加强熟悉业务。”

周羡南不去深想她话里的真假，只是说：“姜淮，没有下次。”

她垂眸，真知道错了，赶紧点头。

周羡南坐到现在的位置，已经很少动怒。但此刻仍旧隐隐感觉到，情绪起伏，身不由己。不过还是尽量克制：“我是说，下次你不想来，可以不来。不用先斩后奏，玩儿失踪。”

姜淮原本已经打算把本性埋进土里，现在又发出一棵芽来，一双灵动的眼睛骨碌碌地亮着，“真的吗？”

周羡南觉得多看她一眼都费神，起身拂袖而去。

姜淮满腹牢骚。

既然这么小气，干嘛还要装大肚？！

等宴会结束，姜淮回家美美地睡了一觉。下午醒来就看到路方长的微信，让她去“泊里”。

“泊里”是白金级会所，路方长在里面有股份，常邀狐朋狗友去鬼混。

路方长是个玩家，花样多，姜淮去过两次。之后周羡南总是很忙，也不许她单独去。

“我哥也在？”

“你们都结婚多久了，你还一口一个哥哥地叫，又不是乱、伦。快，叫声老公来听听。”路方长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姜淮才不管路方长比自己大好几岁，反正他也不敢惹周羡南。于是哼了声，娇蛮了一次，“要叫也不是冲你。”

路方长被怼了，笑得更大声。他的声音远了一些，“周羡南就在我旁边，我开外放，你叫一声给他听听。”

姜淮才不会任自己成为他们逗弄的对象，只管对周羡南道：“哥，你不要喝酒，我来接你。你离那些坏人远一点，特别是路方长！”

路方长戏谑地挑着眼梢，看向周羡南，“也只有你老婆觉得你单纯无害小白兔，幼儿园没毕业。”

周羡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姜淮嘴里的形象，老是和现实里的他天差地别。

半个小时后，偌大的包间内气氛火热，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在酒精的作用下冲破矜持的禁锢，身体相贴，眼神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