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旖旎(146)

作者:守口如瓶


周羡南指尖的力道一松,钢笔没扶住,摔在纸面上。

她不信他。

一直都不信。

不信他不会伤害周景和,也不信他会护着她和孩子。

姜淮见他脸色冷得吓人,不禁问:“你不同意吗?”

周羡南冷哂:“怎么不同意,连同我的股份一起给它都行。”

姜淮:“......”

他正当壮年,就给小婴儿打工,不合适吧?

目的达到,姜淮安心回去睡觉。半夜的时候,没成想开始抽筋。

一股筋拧着,快绷断似的疼。

她缩在被子里,想等这股疼痛过去。谁知痛意越来越明显。

细小的呻,吟溢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的灯亮起来。

“哪里疼?”周羡南俯身紧盯着她,脸色严肃凝重。伸手一抹,她后脖已经被汗濡湿。

姜淮嘴唇泛白,吸着气,“腿抽筋。”

周羡南把她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先帮她按摩,然后撑她的脚心。步骤井井有条。

疼痛终于缓解,姜淮见他一条腿跪坐在床边,注意力都在她脚上。力道拿捏得刚刚好,不轻不重。

“你怎么在我房间?”她现在有精神过问这事。

“我每天都来,不奇怪。”

“你不能擅自进入我的房间。”

“等你一个人痛得半死不活?”

“你!”,姜淮气急,“你叫兰姨来。”

周羡南不搭理,只问:“钙片按时吃了吗?”

跟他发脾气,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姜淮认命道:“......吃了。”

“还疼吗?”

她把脚挪开,动了动,“不疼。”

“今晚我睡这儿。”

姜淮原本被揉得舒服而漫上来的睡意立马散了,她眼皮撑开,“这是我的房间!”

“没说不是。”

“我们两个,不是能睡在一张床上的关系。”

“你是不是怕对我产生感情,将来后悔?”

含血喷人,这还得了。

“我是孕妇,医生说我不能动气。”

“嗯,赶紧说服自己接受。”

说着,人已经躺上来,闭上眼睛。还反客为主地催她早点儿睡。

姜淮正要来一句,你不走我走。

就听他压低的声音有了睡意,“要是还疼,记得叫醒我。”

她怔忡片刻,等回过神来,发现已经错过赶走他的机会。

于是只能郁闷地关上灯。

自从那天以后,周羡南就时时逗留在她卧室。她容易困,很快睡着。第二天醒来,总觉得床的另一边有人睡过的痕迹。

就算她半夜醒来,发现他在自己床上,但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他。

于是这天,她贴在周羡南耳旁,说自己饿了。

这一次他倒醒得很快,下楼去给她煮面。

姜淮等得睡着了,第二天起床才看到锅里冷透的面条。

里面还卧着一个煎蛋。

她赶人的心有些硬不起来。自此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样吧,反正又不影响结果。

在她这里,已经开始倒计时。

一直到姜淮快要生产,孩子还是偏大。

她想顺产,不想留疤。

医生建议适量运动。

她稍微走远点儿,兰姨就一张苦瓜脸劝她回家。劝不动的结果就是,姜淮总能在半路上遇到周羡南。

跟他走在一块儿有个致命缺点,就是容易遇上熟人。

有的他都叫不出名字,但对方却能坚持不懈地贴上来寒暄。

然后姜淮总能收获打量的目光。

毕竟周羡南的婚史对外并不透明。

“我太太在等我,有时间下次再聊。”他大多数时候,都会以这句话结束聊天。

姜淮在一旁腹诽:都快掰了还跟人说他俩是夫妻,将来解释起来岂不麻烦。

这天姜淮接到蒋青梧的电话,对方邀请她去看自己的舞剧。

几个月的调养,蒋青梧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为了让她停止胡思乱想,周毅让她去了舞剧团,试图用舞台唤起她的生机。

蒋青梧没有反对,有了事做,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她参与的舞剧,会在这周五晚上演出。

姜淮虽然爱溜达,但很自觉,不会往嘈杂的地方去。所以听蒋青梧说起后,并未一口答应。

“说是舞剧团,其实就是一帮退休的舞蹈演员自己折腾。观众都是演员们各自的亲朋好友。你爷爷奶奶也会去,到时让他们接上你一起到场。”

姜淮有两周没有见到两位老人,既能见面,又能出去放风,她觉得很不错。

转眼就到了周五这天。

姜淮戴了口罩,也就没有化妆,只是简单描了眉。

她刚下楼,周家的司机就把车开进来。

上车后,赵婉依就拉住她的手,嘘寒问暖。

重点问周羡南有没有好好照顾她。

看来是上次离婚那事,让她心有余悸。

姜淮只能说一切都好。

剧院不大,但位置是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看来这群玩票性质的舞蹈演员,都是有些背景的。

下了车,就有专人领几人到座位上。

第一排中间,很显眼的位置。

“爸爸没来吗?”姜淮问道。

“他有个重要讲座,前天就走了。听说今天赶回来,直接过来。哎呀,都快开场了,估计来不及。”

姜淮笑道:“没关系,只要赶得上谢幕的时候献花就行。”

这出舞台剧的专业性超乎姜淮的想象。不管是服装,还是舞蹈编排,都让人耳目一新。

中式舞台美学给人的震撼,韵味悠长。

蒋青梧作为主舞,更是亮眼的存在。

姜淮视线原本集中在她身上,随着队形变换,忽地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浓妆下,五官有些不真切,但轮廓却难以改变。

像是段令宜。

就在她想仔细辨认的时候,人已经随着舞步,闪到后排。音乐已经接近尾声。

台下掌声如雷,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人从门口摸了进来。

姜淮敏感地感觉到闪光灯像一只只敏锐的眼睛,饥肠辘辘地捕捉场景。

出于职业敏感,她心里有些不安,摸出包里的棒球帽戴上。

就在这时,“啊”的一道惊恐的尖叫声响起,就见一把刀从蒋青梧背后捅过。

拔刀,再刺进。鲜血迸出,染红了戏服。

台下的观众都惊呆了,蜂拥的记者们原本冲着前排,想拿到第一手素材。结果看到这一幕,立马改变目标,朝着台上猛拍。

“青梧!”刚刚来到演出大厅的周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里的花束掉落在地上,他拔腿朝台上跑去。

伤人者已经被制服,按在地上。

她头发散乱,眼睛通红,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笑得几近癫狂,“报应,活该!”

警察和医生几乎是同时到的。

此时蒋青梧已经失血过多而昏迷。

人头攒动,舞台上涂满猩红。

周家人没想到好好的表演,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周宏光留人跟警察交涉,然后准备去医院。

大厅里血腥的味道,让姜淮胃酸一直往上顶。她有些缺氧,手脚发软,兰姨几乎快扶不住她。

还好一只大手稳稳地将她托了起来。

一抬眼,就看见周羡南面沉如水。

姜淮已经不知不觉眼睛发热。

不得不承认,看到他的这一刻,惊惶的内心终于靠岸。

姜淮倚在他怀里,紧紧抓住他的外套。

周羡南扶她上车,见她满头是汗,伸手给她擦了擦,嗓音低沉得吓人,“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她开始宫缩了。

周羡南让司机赶紧去医院。

到了医院,也不是说生就生。宫口还没开,只是宫缩痛就要了老命。

上一刻还能顺着走廊溜达,下一刻痛得人都快裂开。

后来疼痛越来越密集,姜淮不知不觉开始掉眼泪。

除了痛,还紧张。

哪怕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想会不会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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