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万乡(79)
作者:林斯如
虎皮沉了沉眉, 从操作台上跳下来,几步走到万遥跟前, 掐着她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
“那男的究竟是谁?你只要老老实实交代了,我兴许还能考虑放你一马。”
万遥被他掐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从脖子到脸都涨得红红的,她拼命去扯他的手,表情平静得不行。
半晌。
她才开口:“东西不在我身上。”
虎皮闻言稍稍松了松劲,“在什么地方?”
“我说了你就能放我走么?”她扬起眉,又猛又急地咳嗽着。
虎皮最讨厌人讨价还价:“你也可以试试不说,看我能不能弄死你?”
万遥被迫仰着脸看他,“我消失这么久,肯定会有人报警。到时候你不仅拿不到东西,你们所有人还都会折进去!”
“噢嚯嚯,报警啊?我好怕啊!”
虎皮笑得很放肆。
黄毛一行人也笑出了声,万遥的话显得毫无威慑力。
虎皮又捏紧她的脖子:“你猜猜,究竟会是警察提前到?还是你提前被我们干死?”
虎皮那群小弟听他这样说,更加兴奋沸腾了,又是拍桌子又是吹口哨的。
万遥心里完全没底,逐渐被绝望给填满,冷淡又无助地望着他们。春宗血淋淋的模样还在眼前,他是不是还躺在冰冷小巷里?
真要走到这种田地吗?
只能这样了吗?
……
忽地,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一股强风灌了进来。万遥还未来得及回头看,清脆的高跟鞋声传来。
刚刚冒出的希望,还没得及冒芽,又被人连根拔起。
“哟,你要干死谁?”女人的声音几近妖魅。
黄毛一行人纷纷转过身去,冲着身姿摇曳的女人恭敬地喊了一声,“蛇嫂!”
虎皮抬眼一看,立马松了手,忙着从万遥身上跨起来,带着讨好的意味迎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蛇嫂轻轻睨他一眼,轻飘飘地说:“我不过来守着怎么能行?免得你嘴上说着收拾人,最后又收拾到床上去了。”
虎皮换了副口吻,“哎呀,你这话说得!”
蛇嫂懒得跟他周旋,远远看了万遥几眼,才问黄毛:“这姑娘怎么回事儿?”
黄毛见万遥伏在地面咳嗽,这才走过去汇报:“军儿不是说前两天公司丢了个文件么?”
蛇嫂掀起眼皮,自然知道他嘴里的文件是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啊,咱们公司就只有这些人,都是自家兄弟完全信得过的,平时也没有什么外人进来过。唯一蹊跷的就是这女的!东西丢了不说,我和老蒋、军儿他们,莫名其妙还挨了一顿揍。”
“文件真是她拿的?”蛇嫂问。
“多半是了。”黄毛捂着被打肿的左眼,“这不,我和虎皮哥还在审呢!”
蛇嫂径直走到办公桌旁,扶着包臀裙慢悠悠地坐下,翘起一双白花花的腿来,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新买的戒指。
“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哪有那么大能耐策划这些啊?依我看啊,她多半是吸引你们火力的那杆枪,找出她背后是什么人才是最要紧的。”
蛇嫂的话点到为止,又抬眼扫了一圈,“你们倒是应该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我们这种小庙,哪儿轮得到记者来潜伏啊?”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搞我们?”
黄毛突然反应过来。
虎皮厚着脸皮凑过去:“老婆,咱俩可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惜这丫头片子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蛇嫂推开他的光蹭蹭的脑袋:“这姑娘,你们之前有过交集没?”
黄毛心虚地看了眼虎皮,支支吾吾地不敢开腔。
万遥趴在地上咳得岔了气,听着他们的话心底莫名一紧。
不能把程青盂牵扯进来,她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蛇嫂看出了黄毛的不对劲,冷冷笑了两声,看着虎皮阴阳怪气道:“哟,敢情是老相识呢?”
虎皮一脚给黄毛踹过去,忙着解释:“哪有的事儿!我跟这丫头也就有过一面之缘,你要不信可以去问强子他们。”
莫名被Q的强子老实巴交地站了出来,先看看虎皮,又瞧瞧蛇嫂。
“蛇嫂,我们不认识她,千真万确!前面在香格里拉,这小丫头得罪了虎皮哥,这才让她喝杯酒赔礼道歉。”
“就只是这样?”蛇嫂换了个坐姿。
强子倒也没说假话:“真是这样,最后连酒都没喝成。这丫头是言途旅行团的游客,又是程青盂车上的人,我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卖了他这个面子,就没再去找她的麻烦……”
见蛇嫂陷入了沉默,余下的人面面相觑,就怕哪里稍有差池,又点了这枚随时都着的活地雷。
“程青盂?”蛇嫂来了兴致。
“对啊。他还特地跑来敬了虎皮哥几杯,说这丫头是他的远房亲戚,年纪小不懂事儿,让我们多担待点。”
“程青盂。”蛇嫂扣了扣指甲上的碎钻,笑吟吟地看向黄毛:“两人还是亲戚,那晚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黄毛拍了拍脑袋,豁然开朗。程青盂曾经在边防的部队待了十多年,身手、反应、身体素质什么的,可都要比寻常人强上许多。
那天晚上,他虽然没太看清那人的脸,现下把他的身形和招数对应起来,确实跟程青盂这小子大差不差。
“问题是咱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啊。”
黄毛想不明白了。
蛇嫂单手搭在椅背,慢慢晃动着高跟鞋,只道:“这我可就不清楚了,具体怎么回事,你们得去问她——”
下一秒,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万遥身上。
黄毛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几步走过去提起万遥,动作粗暴,几乎是把人硬生生拖过来的。
“说!那男的是不是程青盂?”黄毛气势汹汹。
混乱之中,万遥一个趔趄,跪倒在蛇嫂面前。女人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了:“瞧这可怜人见的啊,你也不知道温柔点!愣着干嘛啊?打电话把程青盂叫来,当面对质不就行了吗?”
虎皮咬着嘴上的死皮,憨头憨脑的:“那他要是不来呢?”
“不来?”蛇嫂脸上依旧挂着笑,掐起万遥的下巴,“他亲戚不还在我们手里吗?这可由不得他。”
万遥这才抬起头来,浑身抖得不行,却故作镇定淡淡扫他们一眼。
“你们认错人了,我跟他没关系。”她说。
现下这么多人堵在药厂,程青盂真要赶了过来,那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虎皮莫名其妙的丢了重要文件,让人很难不怀疑是他们自己人内讧,顺手把这盆脏水泼到她的头上。
“到底有没有认错,把人叫过来不就知道了?”
虎皮皮笑肉不笑的。
黄毛发了疯的扑过去,狠狠将万遥压地上,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四处翻找她随身带的手机。
万遥急得胡乱扑腾,对着黄毛又打又踢:“你别碰我!你别碰我!黄毛,你他妈还真是一条忠心的狗!……”
黄毛浑然不在意她的话,迅速将人翻了一个面,最后从她裤兜摸出了手机。
手机设了面容解锁。
“你老老实实地拨个电话过去。”黄毛把手机贴她脸上,“说不定还能少挨点打!”
手机递过来那一瞬,理智盖过了恐惧,她一把抢过手机,朝着墙角重重扔了过去。手机屏霎时摔得四分五裂,一片片碎渣落得满地都是。
“他妈的!臭婆娘!”
黄毛一记拳头又砸过去。
“脾气还挺倔。”蛇嫂看着她笑了笑,默默丢下一句话,“既然她不愿意好好说,那就照你们的意思办吧。人别给我玩儿死了就行,务必把文件给追回来。”
“明白!”黄毛抬手又是一巴掌。
万遥有一次栽在了地上,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的黑。再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想,今晚可能真得交代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