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万乡(51)
作者:林斯如
“遥遥,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吧。”吉兴语气黏糊地劝说着她,“央珍姐姐准备了特别丰盛的晚餐,你要是不来我们肯定吃不完。”
万遥闭了闭眼,“吃不完倒了喂狗。”
“那可不行!”吉兴看准时间直接推开门挤进万遥的房间里,“阿妈说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你还愣着干嘛啊?春宗,赶紧进来把遥遥带下楼啊!”
春宗有些犹豫:可是阿妈也说不尊重女孩子是可耻的。
很显然,他哥现在贸然冲进女孩子房间,应该是属于可耻中的可耻了。
万遥想发火了:“出去!”
吉兴靠着玄关处的茶水台不动弹了,“那不行,除非你答应跟我们一起。”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万遥盯着眼前脸皮颇厚之人。
“我不信。”
“遥遥你肯定没这么狠心。”
“……”
是不是在程青盂的眼里,她也这般的没脸没皮呢?
万遥拉耸着脑袋,思绪乱得没边儿,只好扯了扯睡衣领子,顺势走到茶水台的旁边。
她默默捡起烟盒来摸出一支烟,拿起打火机靠着墙拢火点烟。一阵穿堂风,烟雾随风四起,她仰着头慢慢吐出细长烟圈。
吉兴和春宗都没说话了。
俨然一副被她熟练抽烟的动作给帅到了的表情。
抽了两口后,万遥才将细烟从唇边取下来,用微微发红的眼睛紧盯两人。
“愣着干嘛?出去啊。”她嘲讽一问。
“遥……”吉兴欲言又止。
“不出去是准备守着我换衣服吗?”她接着问。
吉兴顿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老老实实地退出她的房间,甚至还极其狗腿地用衣袖擦了擦门。
“明白!”
“那我们去楼下等你啊。”
话毕,吉兴又自觉地将门带上。
万遥叼着烟看向紧闭的房门,半眯着眼睛哼笑一声,也不知道她刚刚那幅鬼模样,会不会吓到门外那两个乖宝宝。
她顺手将烟灰掸在玻璃缸里,想着她又瞎操这份心做什么?
万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烟瘾,只有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才会抽上那么一两支。没有固定频率,也没有特定喜好,也从不在乎别人看她的眼光。
她望着洗手间镜面反射出的温顺眉眼,冷不丁地反应过来——自程青盂偶然撞见她抽烟的那次,她似乎从未在他的面前抽过烟。
为什么呢?
因为,她会潜意识认为,他肯定会不喜欢。
第38章 白色月光
万遥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 平时都闲置着的侧厅摆上了一张大方桌,桌面的食材和果蔬高高垒起像座小山,吉兴、春宗还有小拉巴都围着方桌聊着天。
“好饿好饿!”吉兴一边剥蒜一边感叹, “我已经闻到香味了!这都多久没吃到央珍姐姐亲手做的菜啦?”
“刚开始煮呢。”春宗忍不住笑话他,“你是小狗鼻子吗?哪里来的什么香味?”
“你闻,你细细闻。”吉兴沉醉地眯着眼睛。
春宗学着他的模样,“好像是有点。”
“对吧,我就说央珍姐姐炖的青稞藏香猪汤最好喝了!全世界第一香!”
“……”
万遥将长发随意扎成一个低马尾,这才绕过摆满物品的货架, 钻进了略显拥挤的侧厅里面。
“姐姐!”拉巴最先发现她, 放下手里的蒜瓣打着招呼,“快过来快过来!”
吉兴扭头也才发现万遥,“诶嘿嘿, 遥遥你终于下来了。”
万遥绕到拉巴的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垂眼瞧着满桌子的东西, 问了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暂时没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春宗指了指桌上的蔬菜,“我们先把这些菜处理好吧, 央珍姐姐直接弄锅里炒就行。”
万遥点了点下巴:“行,那我先去洗个手。”
拉巴热情地提醒着, 声音软绵绵的, 好似棉花糖:“姐姐, 厨房就在后面哦。”
“好。”万遥笑了笑。
吉兴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诶!拉巴, 你不能叫她姐姐。”
拉巴似懂非懂地问:“为什么啊?”
吉兴:“你叫我们什么?”
拉巴:“吉兴阿举, 还有春宗阿举(叔叔舅舅)。”
“这不就对啦,她跟我们一样大, 你应该叫她遥遥阿内(姨姨),而不是姐姐。”吉兴说。
听见两人的对话,万遥忍不住搭腔,笑着转过脑袋来说:“说明我长得比较显小,小拉巴愿意叫姐姐。”
“……”
万遥笑盈盈的:“小拉巴,你就叫我姐姐,我不会介意啊。”
吉兴凑过去用手捏捏拉巴的脸:“你小子这张嘴啊!比我还会哄女孩子。”
拉巴皱了皱鼻子,打开他的脏手。
“别掐我,你手臭死了!”
“臭吗臭吗?小心我把大蒜塞你鼻孔里!”
……
万遥一边笑着卷起衣袖,一边往后面厨房走去。
后院的围墙边拴着条结实的黑色大狗,黑狗的毛发打着结沾满了泥沙,原本趴在地面惬意地吐着舌头,但它一听见陌生人的动静,猛地抬起脑袋,虎视眈眈地望着万遥。
想进厨房洗手就必须经过那道墙。
万遥楞在原地犹豫几秒钟,黑狗微微屈起了前腿,摇着尾巴准备站起身来。她哆哆嗦嗦地跟它打着商量:“那什么……狗哥,我就进去洗个手。”
“你乖啊。”
“我洗完手立马就出来。”
“……”
万遥用余光瞥着它,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
结果她刚走还没两步,那黑狗“唰”地站直了身,拖着大铁链子慢慢朝着前面走去。万遥当即就怔在了原地,一人一狗,僵持不下,面面相觑。
万遥看着它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大黑狗“呜呜”地磨了磨爪子,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就在她以为相安无事的时候,那黑狗忽地小跑几步,半立着身子就朝着她猛扑过来。
万遥当即就被吓得腿软了,尖叫一声,撒开腿朝着旁边跑去。
下一秒,却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熟悉的味道袭入鼻尖。
大黑狗还在身后“嗬哧嗬哧”的吞咽着口水,万遥扯着对方的外套,惊魂未定地抬起脑袋来,侧着头往后看了眼。
男人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怕什么?它又不咬人。”
“不咬人?”万遥语气难免不客气:“你是没瞧见它那口牙!还有满地的唾沫星子!”
“那铁链子就那么一截。”
“它过不来。”
程青盂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只见小姑娘松松散散地绑着头发,露出一截莹白的后脖颈,几缕碎发就夹在耳后,两只手紧紧拽着他的外套边。
“怕狗啊?”他问。
“废话。”她没好气地答了句。
程青盂安慰她:“它年纪大了咬不了人,那口尖牙也就是装饰品。”
“装饰品也得给我咬出几个血窟窿来。”
她轻哼一声。
程青盂却不以为然地哧笑了下。
万遥突然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冷着脸赶紧松开了手,莫名变得尴尬和不自在起来。
要不然说老男人是老男人呢?
老狗会咬人。
老男人会骗人!
程青盂这人的情绪永远不外露。
想来这几天就只有她在纠结和惦念,而人家一如既往地潇洒自在,压根就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所以现在还能继续跟她谈笑风生,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让让。”
万遥越想越觉得心烦,伸手一把将男人推开,气鼓鼓地朝着厨房走去。
厨房里冒着白腾腾的热气,弥漫着诱人的肉香气。格桑央珍正在案台上揉面包包子,抬眼就瞧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你们来做什么?”格桑央珍问。
“洗手。”万遥径直走向洗碗池。
“你呢,青盂哥?”
格桑央珍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又问了紧跟其后的程青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