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万乡(122)

作者:林斯如


“我能力有限,还坐过牢,也不年轻了,翻年就三十六。”

“跟我在一起,是一场冒险。”

万遥望着他严肃的眉眼,“我知道。”

程青盂将所有交于她手里:“即使这样,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愿意。”万遥握着那沉甸甸的一叠。

这点,一开始就决定了,她从来想过后悔。

昏寐房间里的旖旎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诚意和心意。

万遥看着写真馆的登记卡,“店里生意好吗?”

“还行。”程青盂如实告知,“刚入职的那两个摄影师业务不错。”

万遥点点脑袋:“店名叫什么?”她恨不得现在就出去看看。

“遥遥。”他说。

万遥抬起脑袋:“嗯?”

程青盂敛下眼皮:“店名就叫‘遥遥’。”

蓦地,万遥想起了下午遇见摄影师,穿着款式简洁的黑色工作服,后背就印着一个“遥”字。

她很清楚这家店以她命名的意义。

“我下午碰到过。”万遥牵过他的手,“生意不错嘛,程老板。”

程青盂将人揽过来,两人并肩紧紧靠着。

“不知道程老板有没有兴趣,招一个好吃懒做的老板娘?”她凑近他的脸。

程青盂伸手扶过她的脸,指尖无意扫过她颈窝,偏头深深含住了她的唇。

“求之不得。”他说。

-

翌日,赛马节正式彩排。

万遥先跟着程青盂回家看阿妈,老太太这几年的精神状态不错,瞧着倒比之前还要更年轻些。

两人连比带划地交流着,央拉嘎姆甚至红了眼眶。

早餐结束后,程青盂又带着她去写真馆转了转。

轻柔的风,温暖的光,这里的一切,万遥都很满意。

“想不想去赛马场看看?” 程青盂怕她无聊,主动提出来。

万遥还挺有兴趣的:“想!今天不是彩排封场么?我们要怎么进去啊?”

程青盂牵起她的手:“去看看,有没有狗洞可以钻。”

“我不,要钻你自己钻。”万遥笑着拒绝。

“一起。”他凑近她沉沉笑着。

两人开车出了小镇,直奔附近的赛马场。

也不知道程青盂跟谁打了声招呼,最后两人竟光明正大地进了赛场。

天空碧蓝如洗,广袤的草原上落满金黄的阳光,微风徐来,就像翻涌不断的绿色海浪。

被圈围起来的是赛马场地,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旗帜,赛场上聚满了粗犷野性的康巴汉子,还有一匹匹装扮华美的马驹,他们迎着风挥舞着鲜艳的五星红旗。

万遥还是被这种场面震惊到了。

太震撼了,直击心底。

万遥想起春宗之前跟她提过,十七岁的程青盂,也参加过类似比赛。

意气风发的少年,为博姑娘的一笑,即便摔伤了腿,也要赢那场比赛。

“你之前也是高居马背的人。”她说。

一次次排练,激起草原的风。

“还是老了。”程青盂看着那群少年,“这马背上的风光啊,就交给他们欣赏吧。”

万遥最不忍看他这样,就像不愿见英雄垂暮。

“你才不老。”她说。

程青盂看着一望无垠的草原,有很多话都在藏在心底没讲,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倾述给万丈雪山和茫茫旷野。

遥遥,你常说我对格桑央珍怎么样。

但在心底,那不一样,那时我十六七岁,做什么都无所谓。

三十来岁的我,早已看透大喜大悲,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你回来了。

……

“遥遥?” 忽然有人喊了声。

万遥和程青盂回头看去,是忙着采风预摄的可可。

“你怎么在这里?”可可跑了过来,“哎,这不是昨天那师傅么?这么巧,你也在呀?”

万遥笑着没有接话,两人十指却紧紧相扣着。

“……你俩?什么情况?”可可欲言又止。

万遥顿了下,举起两只手,“我网恋对象。”

“不是吧!”可可惊得捂住了嘴,“你俩这也太有缘分了吧!”

万遥笑着耸耸肩。

可可笑盈盈地看向两人,莫名很般配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他们都长了一张很有故事的脸?

她举起食指,组织语言:“嗯……我收回昨天的话,你们很般配、很登对!”

万遥也跟着笑:“有眼光。”

“是不是该请吃饭啊?”

“没问题。”

“那我们晚点联系!”可可直直看着两人,“我先去忙啦!”

万遥举起胳膊冲她挥了挥手,望着可可蹦蹦跳跳地离开。

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夹杂着少年的欢呼雀跃。

程青盂捏了捏她的手指,“想不想骑马?”

万遥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可以吗?”

“只要你想。”程青盂告诉她。

“想!”万遥几乎没犹豫。

“乖乖等着。”程青盂丢下一句话。

万遥就留在观众台上,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蔚蓝天空中的白云就像奔腾的羊群。

很快,程青盂就出来了,手里还牵着一匹骝色的成年马,皮毛在太阳下泛着油亮的光,长长的鬃毛随风飘扬。

马很威风,人也是。

万遥朝着程青盂跑了过去。

“你上哪儿借的啊?”她兴致勃勃问。

“后面。”程青盂牵着缓绳,又摸了摸马脖子:“上去试试?”

万遥看着马儿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马背上还没安全环,她不免有些发怵:“你跟我一起吧。”

程青盂无声地笑了下,没拒绝,就扶着她先上了马,接着自己也翻身上去。

万遥神经紧绷,轻靠在他怀里;程青盂轻抖着缰绳,夹着马腹慢慢向前。

马背上的视野一下就开阔了,蓝天和草原连成了一条线,就连风和空气都变得清新。

“程青盂。”万遥偏过头。

“我在。”他应了声。

万遥望着壮丽的景象,感叹道:“你知道吗,只有我们祖国的山才叫山。这几年,我去过很多地方,也看过不少美景,但总觉得缺点意思。就像我学了那么多年画,到头来,最不能割舍的还是唐卡。”

“因为绘制它的每一点笔触,每一条勾线,都有着对自由和纯洁的向往。”

程青盂告诉她:“那就坚持你的喜欢。”

万遥望着远处的山峦:“好!昨晚你跟我说了,你的打算和规划。那我也跟你分享一下我的吧?”

她的发丝缠上他的下巴,“你说。”

“我们就像这样,平凡而伟大的活着吧。”

万遥这些话思考了很久,“我呢,没什么远大志向,还是一个资深恋爱脑。我就想跟你守在一起,然后把两家店经营好,等后面条件好一点,再开一家唐卡画室,你说好不好?”

马儿不紧不慢地走着,程青盂紧紧搂着她腰,喉结滚了一下:“好,你所有的梦想,我们都一起去实现。”

“我爱你,程青盂。”

万遥回过身,吻向他唇角。

风声拂耳,却掩盖不了彼此的心跳声。

“我爱你,程青盂!”

“我爱你,加玛拉!”

“我会永远爱你!”

万遥望着纯白无暇的云,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

“嘘。”程青盂笑得不行,下巴枕在她肩上,“低调,低调。”

万遥玩儿疯了,得意得不行:“怕什么?”

许久,程青盂又问:“对了,你在藏区待那么久,有取过藏文名字吗?”

“没有。”

程青盂扯了扯缰绳,“那我送你一个?”

万遥爽快应下:“好啊。”

“玛尼卡——”他唤了一声。

万遥微微眯着眼,熟悉着自己的新名字,“玛尼卡?”

“对。”

“有什么寓意没有?”

程青盂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随即解释:“玛尼卡,雪山的拥有者。”

而他的名字,加玛拉,纯白的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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