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望月(28)
作者:达闻西
“嗯。”
安荞坐在马上,静静地感受。
之前在马场,她见过许多上不去马,或者在马上一动不敢动的游客,那时还以为这是件多难的事。
切身体验了,才知道这原来并不艰难。
上马比想象中轻松多了。而骑上马背,她也丝毫没有坠马的恐惧。骑马的感受,有一点类似于她以前骑仿賽摩托,明知道会有危险,却又坚信自己能驾驭,更坚信自己能为了驾驭它而不辞辛苦。
孙建发让她双手拿缰绳,一只手拿一边,像端水一样端着。
这话,他还担心安荞不好理解,但小丫头很有悟性,一下领略到了要领,姿势虽然僵硬,却也标准。两只手在鞍前端正地把着双缰,没有什么晃动。
他又问:“怎么催马,怎么控制方向都知道吗?”
安荞点头:“之前听过。”
“行。那你自己先做一下。催动马,让它绕着这个圈子走。”
孙建发说着话,就站到了圈子的正中间。
安荞在马上,犹豫了片刻。
第一次尝试磕马肚子,她是学着所看到的苏德的动作。
苏德催马时,只是用脚跟碰一下,马就能乖乖地走。
安荞以为,大概马就是这样的。
所以第一次尝试,她磕得又轻又短,只是碰了一下,又挪开了脚。
马一动不动。
“重一点,再踢。”
安荞又试了一次,这一次脚上带了一点力气,撞了一下马肚子。
可身下的小花生,依然没有任何往前进的趋势。
孙建发保持着他的耐心,循循善诱:“小安,你说人被兔子踢了一脚,会痛到想逃跑吗?”
显然,不会。
他用兔子和人,比喻人和马。
有了这话,安荞总算知道了该怎么做。她用脚跟重重地磕了马儿,花生总算接收到了前进的信号。腿一动,颠簸着往前走了。
它走着逆时针,走出没几步,安荞便往左拽动缰绳,以控制它的方向。
它很灵,缰绳一动,它就跟着转向。
只是脚下的功夫并不好,大概是性格就不愿意待在家里和圈里,花生走路也懒懒的,走了一会儿就停下来。
安荞再轻磕,它也不走了。
是孙建发又一次提醒她碰得重一点,她脚上用了劲,花生才重新动了起来。
晃荡,颠簸,居高临下,也有趣。
安荞一边享受骑马的独特感受,一边想着,这么对比起来,苏德那马,确实是匹很好的马。
第23章 望月
先让马慢慢地走。
安荞不恐高,不怕颠簸,双手端缰绳端得很稳,腰背也能挺起来。
她的起点,其实比常人高一些。
孙建发观察着她的动作,时时指点一番。觉得她慢走没什么问题了,便把鞭子举了起来。
“感受一下快步。”
孙建发一鞭子抽在马屁股后的地上,激起地上一阵沙子。
懒洋洋的花生终于有了前进的动力,就在一瞬间,它的步伐频率变得更快。马背的上下起伏也突然变大,安荞被猛地颠了起来,几乎要失去平衡。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前的安全环,手里的缰绳一紧,花生停了下来。
新手表现成这样很正常,孙建发毫无取笑她抓环的意思.
“快步跟慢走,你要感受速度和浪的差别。马背的起伏就叫做浪,要适应快步的节奏,你就要学会打浪,也就是我们说的‘起坐’。”
安荞松开了安全环,仔细听着孙建发讲解动作。
“起坐,就是一起一坐,跟随着浪的节奏,站起来再坐下去。你观察花生的左腿,记住它左腿迈腿和起浪的规律,找到起坐的节奏和感觉。”
新的概念一个接着一个。
光是这么想,安荞对起坐的感受并不深,孙建发提醒她坐稳了,又一次抽动鞭子。
花生再一次快步前行,这一次,有了刚才的经验,安荞刻意板着腰控制自己的核心,让自己不至于这么快又抓向安全环。
马腿一迈一迈,马背一颠一颠。
安荞双腿紧紧夹着马肚子,尽力让自己的重心保持在正中。平衡感没有问题,她尝试着按师傅说的顺着节奏站起来。
可双脚在脚蹬上微微用力,身体刚离开马鞍子,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又被破坏,重重地跌落在鞍子上,手又不由自主抓住了环子。
这一次,花生没有因为她害怕就停下,孙建发也没有叫停。
马依然在往前快步跑着,马背的颠簸持续不断,安荞抓着安全环,全身被颠得失去控制力,只能被它带着走。
马绕着圈子快步了两圈,她才终于又找到了自己的重心。
正要尝试着放开环,却听师傅说:“不着急松手,你就先握着环,试着起坐。”
“好。”
安荞不怕颠,也不怕出丑。
她一点一点地调整,一次一次尝试,却仍然没达成师傅所说的“找到节奏和感觉”。屡屡试着站起来,又屡屡被颠下去。
孙建发拿着鞭子,控制着花生的速度。
一圈又一圈,即使安荞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进步,但他依然很有耐心,只陪着她一直走着。
直到孙熙打电话来,告诉孙建发来了波大客人。
这是一个自驾车队,从东北一路下来,一共四个车十个人,又要三个向导。
孙熙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叫爸爸回去,再去村里别人家借点马。
孙建发让安荞接着感受学习起坐,打电话给孙成,让他连人带马一起过来做生意。
“发哥,我跟我二哥带客人呢,现在在茶棚。你要不找苏德?”
“行。”
孙建发又给苏德去电,简单交流了几句,苏德说这就过来。tຊ
他放心地让安荞自己在这里练习,自己拿着鞭子,朝着马场走回。
安荞没有像白雪那样,因孙建发的离开而偷懒。花生则渐渐放慢了步幅,马背的起伏越来越小,安荞坐得越来越舒服,她却不贪恋这样的安稳,又踢了一脚马肚子以催马。
马又快步起来。安荞试着起坐了没几下,再一次被颠得抱紧了鞍环。
抱环——放手——尝试——失去平衡——抱环
一个循环渐渐形成,她跟马互相较着劲,怎么都达不到一个稳定的状态。
“放松点,你太僵硬了。”
低沉的声音自圈外响起,安荞在颠簸之中转头望去,瞧见骑在黑马上的苏德。
他刚才接到孙建发的电话,正好合作社那边的号子刚轮过,一时半会儿能走得开,他便带着马,过来做孙建发介绍的生意。
走马半道,就见到了这小醉鬼在这里练马。
早上看她穿得这么专业,他还以为她原本练过马术。在他的家乡,大部分孩子,无论男女,会走路就会被丢到马背上,到上学的年纪,马术已经很精湛了。
城市里的精英们或许会在成年之后再开始学,但在草原上,少见安荞这个年纪才学马的人。
她很紧张,显而易见。
那在衣服下纤细的腰肢硬挺挺的,被颠起来又砸下去,先不说对马背的伤害,光是她的屁股,下了马就要遭罪。
她握持缰绳的动作倒还算标准,但一被颠起来,握着缰绳的手就松了,转而去抱了鞍环。
苏德看了一会儿,她的一些问题都暴露在眼中。
除了妹妹之外,他从来没有教过人骑马。妹妹骑马其实很有天赋,他不怎么用费心,故而他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过教学的经验。
要说,也只能提醒她,骑马不是一件一板一眼的事,大可以放松一点,先跟着马的节奏走,练得娴熟了,再去考虑控制马的节奏。
“苏德。”安荞拉停了花生,对他道,“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她知道师傅叫他来的原因,不想因自己的事耽误了他们做生意。草原上的生意,有一天算一天,都是实打实的流水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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