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81)
作者:从羡
然而缠绵不过片刻,后颈很快被抚下,她早有预料,却没想到支在座椅边缘的腿弯也被捞起,猝不及防失去支撑重心,被他轻易重新制回平视的地位。
偶尔有这样的时刻,温珩昱也并非事事惯纵,给她足够的甜头便收回,分不清究竟是谁在逗弄谁。谢仃彻底在他怀中坐实,不满的抱怨声也没能出口,融化在彼此唇齿之间。
再分开时,谢仃眼梢已经染上莹润的绯色,她平复着呼吸,温珩昱疏懈敛目,指尖绕在她颈间项链拨了下,很轻地扯近。
谢仃一时没有设防,随着力道抵身靠近,项链仿佛被狎昵地用作项圈,她眼眸轻眯,隐秘感知到平静波澜下的危机。
就在此时。
温珩昱扣过她腰身,下一瞬,谢仃同时抵在他肩头,不紧不慢地起身,整理好微有凌乱的衣襟。
“时间差不多了。”她眼尾还潋滟着暧昧的水色,却相当自然地道,“我待会还有课,晚点见。”
她计谋得逞身心舒畅,说完转身就要走,然而腕间倏然一紧,温珩昱扣住她手腕,被她气笑。
他语意寒隽:“谢仃。”
听他语气,谢仃心情更好了,笑吟吟地俯身吻了他一下,悄声提议:“自己解决吧,小叔。”
说完像怕被人揪回去算账,她飞快拂开他的手,三步并作两步溜出书房,还不忘将门带上。
被耍成这样还是头一次,温珩昱可气可笑地按了按额角,姑且不与她计较,等人下课回来再清算。
放在桌旁的手机传出来电振动,他循过屏幕备注,划了接听。
对方恭敬有礼地问好,随即便告知消息。
“先生,您要的东西已经拍下了。”他道,“拍行遣人来问,那支笔支持刻字定制,请问您需要吗?”
一些毫无意义的所有权行为罢了,温珩昱意兴索然,正要回绝,然而脑海中倏然闪回几段片段,他微有停顿。
少顷,他淡然敛起思绪,告知对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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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仃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小时候没有过,福利院没有过,后来被邱启接到身边抚养,倒是有过几次,但谢仃不太能适应,于是这件人皆有之的传统便从她人生中舍弃。
广义上来讲,被父母期待的降生才有意义。或许她曾经是有的,只是后来自己父母意识到小孩是多么麻烦的东西,所以她很快就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但生日当天的祝贺消息还是不少,谢仃正上着选修水课,左右无事,便挨个回了感谢,值不值得祝贺另说,旁人心意是要领的。
清完微信消息,谢仃正要锁屏,就发现后台躺着条未接来电,是陌生号码。
对方没有打通,便转为发消息,告知她有贵重物品待取,等候在燕大门口。
谢仃不记得自己最近有买东西,更感到好奇,于是便托还在宿舍的温见慕跑一趟,替自己将东西取回去。
选修课结束后,随即还有个系里的会议要开,谢仃原本打算直接去报告厅等着,但有这份神秘快递在先,她暂且先回了一趟宿舍。
路上还怀疑总不会是生日礼物,但等看见实物后,她发现似乎还真是。
礼盒包装精致,深灰暗纹的丝绸包裹,最上层带有一枚卡片,工艺纹路质感细腻,印有火漆印章,复古而贵重。
……看起来这份包装就已经价值不菲。
谢仃翻过那枚卡片,是漂亮的手写字体,可惜是德文。她拿翻译器大致研究了下,只能推测出是商务问候语,标志似乎出自德国某知名拍行。
唯一能精准认出的,是卡片问候语开头的尊称,温先生。
谢仃将礼盒拆开,看到了两份包装精致的礼物。
一盒是色系齐全的矿物颜料,一支是碳化钛铅笔,辉柏嘉的Arc Line。
前者的价值自然不必多说,无机颜料不罕见,但顶尖工艺难求,这礼物的确很合她心意。后者堪称画具界爱马仕,物以稀为贵,停产后天价难求,也不知温珩昱从何处得知的下落。
拍行成交,跨国物流,期间耗费的时间绝不短暂,她更不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准备的。
望着这两份明显符合她取向的礼物,谢仃罕有地感受到“惊喜”这种情绪,说实在有些陌生,但似乎还不错。
可是不对。谢仃没来由感到一阵烦闷。
关于温珩昱给予的一切,她时常怀疑这是否算学习模仿,以及这究竟是不是被爱的错觉。
她对温珩昱的情感总是如此,分不清缘由,或浓烈或平淡,来也快去也快,余下的那些困惑令她辗转不安。
像十年前那道陈伤,至今时不时痛痒,惹她心烦。
系里还有会议要开,谢仃闭了闭眼,没有多余时间再烦恼这些,姑且将礼盒妥善收起放好,便离开了宿舍。
……不说别的,礼物的确合她心意,算他用心。
心情微妙地自我疏导一路,在临近报告厅前,谢仃还是向温珩昱拨去了一通电话。
接起后,她听男人疏淡开口:“礼物收到了。”
用的是陈述语气。
谢仃抿唇。
她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又觉得这个问题太没价值,她更想问的是,你怎么会在意这些。
可出于某些不明原因的回避想法,她最终也没有问出口。调整了一下情绪,谢仃自若地开口:“收到了,还挺贵重。”
“我看出品商是德国拍行。”她懒声调侃,“小叔,你这是早有准备啊,现在不觉得浪费时间了?”
温珩昱不答,只闲然反问:“所以,礼物怎么样。”
“当然很喜欢了。”谢仃如是承认。
他淡一应声:“那就不算浪费。”
谢仃微怔。
那种陌生的情愫又萦绕心尖,酸麻痒痛,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我现在要去系里开会,估计要晚些回去了。”
“结束前给我联系。”温珩昱未置可否,似是习以为常。
“——我去接你。”
当通话结束,谢仃将锁屏按熄,从黑暗的屏幕中看到了自己。
唇角不知何时噙了笑意,她自己都不曾察觉。谢仃望着屏幕倒映的人像,分明是在看自己,却觉得格外陌生。
倏地将手机按下,她蹙起眉,眼底寒意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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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内容百无聊赖,是类似经验分享会,但苦于要求各班点名考勤,于是报告厅难得满座。
温见慕来得早,刚好提前占了后排座位,见谢仃终于姗姗来迟,便招手示意自己的位置,唤她过来坐。
报告厅已经人满为患,谢仃从一侧过道迈入后排,终于算得了片清净地。
“刚才点过名了,我替你答了。”温见慕说着,递给她一张纸,“喏,要写会后感想的,600字。”
谢仃简直无语,接过那张纸:“怎么还书面报告啊?”
“导员要求的,没办法。”温见慕也觉得头疼,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早就来了呢,幸好后排还有位置。”
“先回了趟宿舍,好久没收过生日礼物,还挺好奇的。”
温见慕唔了声:“对喔,当时去校门口取货吓我一跳,感觉挺贵重的,难怪要当面签收。”
“你小叔过生日吗?”谢仃突然问。
这么人情味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在温珩昱身上,温见慕也立刻给出笃定答案:“从来不过。”
那他在意我生日做什么?谢仃实在是很想问。
当初说他心动了只是调侃,实际上时至今日,她也只能确定自己是温珩昱的特殊对待,而对这份特殊的原因不得而知。
归根究底,总不可能会落在那个她时常用来打趣,认真读出时却令人牙酸的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