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后(18)
作者:蝴蝶seba
我用脸在他胸膛轻蹭,慢慢的说,「我懂。你只是希望得遇英主,忠心為君為国,一辈子成就英主的丰功伟业,报答知遇之恩。」我泪凝於睫,「天下事,都有相通的地方。」
一个是君臣相遇,一个是女子婚恋,看起来好像一点关係都没有。但除去了肉体关係,从情感上来讲,其实狠接近。
能得一相知相惜之人,想要成就对方,终身扶持。两者都非常艰难。
我哽咽的说,「你摊上我,完全大材小用。就像锯鸡脖子拿牛刀…」
他轻笑一声,用大拇指拭去我的眼泪,有些粗礪,却让人觉得安心。「公子,妳还是不懂。我早就已经累了。皇上圣意难移,裁断已定,我就不再徒劳伤神。」他狠轻狠轻的说,「晚照…公子,妳以国士待我…又…又事事维护,愿意顺我…说是我把自己给妳,不如说妳把自己赏给我…不只恩与义,又何止恩与义…」
我没让他说下去,只是吻着他,非常心疼的。
算了吧,什麼丰功伟业,神机妙算,浮世虚名。那些都算了吧。
人活着,没有那些也可以。既然他累了,那就在我这裡好好休息。如果他只剩一襟晚照,那他就会一直拥有我。
他像是听到我无言的话,闭着眼睛,温顺的承受我的吻,眉眼舒展开来,看起来分外年轻脆弱。
恋爱真的可以使一个人变美。
自从我们在一起后,路人已经不是回头看了,是回头呆。一回头看着我们俩就会呆半晌。
在外面,洒尘的态度一如往常,非常恭谨,只是有股亲暱的气氛,我猜只有我才感觉得出来。而我这麼会装的人,当然也不会给人看破手脚。
所以我们看起来,就是「玄云公子」和「洒尘公子」联袂而行,洒尘还在我身后半步。
只是这个恋爱的后遗症有点麻烦,路上挤着看我们的人更多了。甚至还有姑娘女扮男装来我们书肆偷看。
我悄悄的指给洒尘看,他眉眼不抬,「是姑娘家。」
「你不就爱这款?」我笑他。
他哼了一声,别开脸不理我。半晌才说,「闺阁疾弱之气…」撇了撇嘴。
我偷笑狠久,看他眉头都皱起来,故意夸张的嘆气,「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啊。」
他睇了我一眼,「敢问公子何忧何喜?」
「喜的是,我敢说全杭州境内,没有比我更瀟洒出眾的假公子。」我一展摺扇,十二万分的洋洋得意,「忧的是,天下之大,佳人辈出…我甚忧甚忧啊…」
他看我故意把脸皱成一团,嘴角噙笑,「佳人再好,却有至大难处。」
「哦?」我打了一揖,「洒尘兄,愿闻其详啊。」
他垂下眼帘,极细声的说,「…还要条半百旧精魂,少一年都不成。还有…」他朝掌柜点点头,示意他就过去,这才更小声的说,「还要有什麼斩的称号…没了也不可以。」
说完他立刻就往掌柜那儿走去,留下我在那儿纠结和咬牙切齿。我真后悔,不该什麼都告诉他的。
现在我有投水的衝动了…
大约是我和洒尘之间已经没什麼隔阂心结,我又是个开阔得没边,对许多事情的道德容忍度极宽的人,以前文友邀我去青楼,我都婉拒,现在还怕啥,青楼就青楼,又不是去了非干嘛不可,连男院都敢去了,何况青楼。
好不容易来到大明朝,怎麼可以不好好的观察一下特种营业呢?
那时候的特种行业分叁六九等,文友相邀的青楼通常是属於高级场所…虽然如此,我还是被踢了无数脚,偷捏了几百把。好在老娘实在太平(这个病小姐的身材真令人悲伤),缠胸驾轻就熟,居然没半个姑娘发现。
至於喉结嘛,我又不脱衣服,前襟收得严谨,看不到也是应该的。(虽然事实上我也没有)
只是这时代的姑娘调情让我发笑,老在桌子底下勾人脚,一个不注意就被踢了。趁劝酒的时候偷拧我的手腕,人人都来一下,真会淤血。我倒是挺乐的,笑话不要钱似的倒,只有洒尘眼观鼻鼻观心,偶尔有姑娘装醉要倒在我身上才起身替我挡驾。
他倒是狠擅长挡住姑娘们的攻势。神情淡淡的,不苟言笑,眼神凌厉,这些青楼姑娘颇有眼色,不去招他。但也有那种不信邪的…但他是武人,踢也踢不到,拧也拧不着,把那姑娘急得俏脸通红,要靠到他身上,就迅雷不及掩耳的站起来替我斟酒,害那姑娘惨跌一跤。
我笑得要死,被他瞪了还是无法收声。
后来那些文友喝多了,开始和身边的姑娘动手动脚,我就起身告辞了。有姑娘不捨,拉着我娇嗔,我笑了笑,「乘兴而来,兴尽而走。留有餘地,才有未来留恋餘韵哪…」非常恶少的用摺扇抬了抬姑娘的下巴,朗声笑着,一展摺扇,施施然的出去。
我感觉非常快活,大开眼界。也不要小瞧人家青楼姑娘,这不是容易干的行当,言语要来得,琴曲要会得,甚至还得超标的诗词歌赋,床上还要有十八般武艺,瞧瞧多不容易。
而且她们言谈风趣、性情活泼,说说笑笑,狠有意思的。实在是太贵,不然来聊聊天也颇有益身心健康。
我酒喝不多,大半让给洒尘了。我还以為他喝多不想讲话,回头一看,他面沈如水,似乎不太开心。
放慢了马,我问,「怎了?」
他闷了一会儿才说,「公子…可是故意试我?」
「我试你干嘛?」我大奇,想了想,我哈哈大笑,「洒尘啊洒尘,现在是你不了解了。这就是出来玩儿,长长见识的。瞧瞧别人的生活,和美女说说笑笑,喝喝酒,那有什麼?你也不要担心我会想东想西,放不开。你跟我一起出来喝花酒,我哪会那麼小气?别背着我跑来喝还跟人睡觉就好…」
「胡说!」他吼出来,脸色发青,好一会儿才忍住,低下头,「公子,妳一点都不醋?」
我瞪着看他一会儿,拉住了马。月光下,我们俩就这麼在马上大眼瞪小眼。
噗嗤一声,「洒尘,你真的可爱。」我嘻嘻笑,「你跟了我这个礼义廉耻一概具无的老太太真可怜。」我正色对他说,「只有跟你一起出门,我才会在这种地方应酬。我对什麼事情都狠好奇,也狠能入境随俗。但我有我的底线。」
直视着他的眼睛,狠慢狠慢的说,「我,是你的。除了你以外,在我眼中,这世界上没有男人。」
他的脸慢慢的红了,紧蹙着的浓眉才慢慢鬆开。
默默并轡而行,许久他才轻声说,「公子,太像公子。」
敢情我还会被女人拐跑不成?「好吧,也没有女人。」我嘆笑,「嘖嘖,哪儿洗醋缸,酸哩!」
他气得别开头,不跟我说话。
「别气别气,」我哄他,「我呢,惜闺弱是真,但也无法颠倒衣裳。唯一可以的嘛…」我对他挑了挑眉,做足了标準花心恶少表情。
…早知道我就不该这样干。
我体验了一次他功夫有多高,差点吓破胆。他从缓行的马上扑过来,抓着我足尖一点,就滚在草丛裡,我还来不及尖叫就被堵住嘴了。
我要说,泥地还是狠硬的,我的背狠痛。他火大起来眼睛特别亮,下手特别很,但我的裤子差点被撕成布条。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衝动。尤其是打翻醋罈子的时候,特别衝动。
等他帮我整衣的时候,我已经滚得跟个泥猪没两样,奇怪他还乾乾净净,就髮髻被我抓散了而已。
「…被人看到怎麼办?」我又羞又怒。
「回公子,」他心平气和的帮我繫好腰带,「没有人。」然后把我抱上马共轡,门房惊问的时候,说我从马上滚下来,受了点惊。脸色非常平和的把我抱进去。
我浊世佳公子的名声都毁了。
也不是说,洒尘常常暴走。他大部分的时候还是狠安静,狠沈默的温柔…我是说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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