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曲(6)

作者:蝴蝶seba


不用做?

為什麼她有满匣子乱丢的金银首饰,自己却什麼都没有?

还不就是她有个走鏢会赚钱的丈夫?

大妞儿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山村,连小镇都没去过半次。满山满村都是种田的泥腿

子,唯一的体面人,也只有老闆一个。

也只有老闆他们家才起造这麼漂亮的竹楼,才有这麼多的牛羊牲畜,有钱到可以

雇人使唤。

她都这麼委屈了,委屈的愿意当个小的了,可这个丑八怪却这麼不贤良,堵著不

让她进门!

大妞儿还想再撒泼,脸孔发白的王嫂子衝了上来,当面赏了她两个巴掌,含著眼

泪羞愧的对白翼再三道歉,虎儿在背后低著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著王嫂子扯著大妞儿一路打骂一路回去,白翼突然觉得狠累…累得蹲了下来。

「升米恩斗米仇。」乌羽轻笑一声,「救人得当个兴趣,别想救出个什麼好来。



「是你太楣了,带累我。」白翼没好气的说。

8

原本乌羽打算就此搁开手,但白翼鬱鬱寡欢多日,王嫂子一家託人送还了二十两

银子,羞见白翼,再也不来了。她又担下所有农事,派手下帮忙她还发脾气。

可她农事依旧笨拙,导致伙食水準节节下降,乌羽真的受不了了。

他不得不亲自出马劝慰了王嫂子一家,保证没人知道这件事情,顺便安插了个教

导妇德的「大娘」压著大妞儿备嫁学规矩。

乌羽可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种江湖人,他是高端杀手,族号曰「隐」。他刺

杀的对象非巨富则豪贵,甚至还有几个皇子皇孙。能请动他出手不但是个天文数

字,甚至有三年之约。

三年内目标通常死得再普通平常也没有,一点可疑都找不出来。

说穿了,不过就是他往往隐身在目标左右,或為奴僕家将,或為清客幕僚。若非

人情练达、看透人性,也没办法达得上那个「隐」字。

区区寡妇人家,真是杀鸡用青龙偃月刀。若不是他再不想吃杂菜粥,还真懒得用

心思。至於大哭大闹的大妞儿,他乾脆扔给手下最得力的二娘子。都能把窑姐儿

调教到冒充公主出嫁的嬤嬤,还怕一个村野丫头?

他唯一嘱咐的只有:「别弄死弄残了。」

死了残了他是不关心,但那傻丫头一定会更不开心。

果然这麼一佈置,伙食水準一飞冲天,倒腾出许多新鲜菜式,难得都是农家菜,

吃得他一整个眉开眼笑。

只是白翼眉眼还有些鬱鬱,乌羽帮她又雇了两家子帮忙,她也没反对,只是成天

躲在厨房,要不就在菜园,偶尔还跟他聊几句,其他人就客气得非常疏离。

默默看了几天,他唤了白翼,就领著她出门。

「去哪?」她心情还是不太好,但掩盖得不错。

「逛逛。」乌羽漫应,一拐弯,又走了半天,刚好在湖边站住。

日日看著这湖,白翼还真没想过要过来走走。到底看起来虽近,走起来可是挺远

的。一路上挺荒凉的,她一个孤身女子,也不太敢走到这边来。

一艘小巧的蓬船在岸边微微摇晃。

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裊无人烟,这船是怎麼凭空跑出来的?大概又是家庭小精

灵的杰作吧…?

这湖北接奔牛溪,南出午夜河,是為北南走向。说是湖实在有点夸大,顶多算个

大点的池塘。但这湖终年不竭,偶因山洪爆发发水灾,但卢家村再大的旱灾都能

挺过,就是仰仗这湖和周边水渠的灌溉。

只是秋初枯水期,两岸长满芦苇,水位低了狠多。又是农忙时,打鱼的人几乎都

不见踪影。

乌羽拉了白翼上船,指点她怎麼撑篙,怎麼掌櫓,瞧她会了点,就撒手不管,任

她把艘小蓬船驶得像是酒醉一样,他则躺在甲板上晒著秋阳。

白翼倒是狠有兴致,一会儿撑篙,一会儿掌櫓,一开始还只会在水上打旋,没多

久就能蛇行了。

等乌羽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脚边堆了一堆溼漉漉的草梗菜叶,不禁好笑,「这是

什麼?」

「茭白笋!天啊,我不知道你们这边有欸!」两颊通红的白翼兴奋得两眼放光,

「就是瘦了点…不过味道狠不错!我刚不小心卡到一条渠头…没想到发现这样好

东西!还有这个…芦苇桿子!嫩嫩的心炒肉丝,可是狠好吃的…茭白笋一半滷肉

一半烤,你觉得怎麼样?」

「我只管吃。」乌羽笑笑,「我是拖妳来散心,结果妳还是张罗吃的。」

白翼表情空白了一会儿,低下头,「我不想再饿肚子了。」

乌羽淡淡的说,「妳在家乡过得不好?初见时,妳活像饿殍。」

「不是不是,」白翼连忙摇手,「我家乡丰衣足食,狠少有冻饿而死的人…」她

神情愴然,「我未婚夫…前未婚夫,喜欢瘦的女人。我刚来那会儿,还太胖呢,

现在更不用说…」

一阵鸡同鸭讲之后,乌羽才算明白了「番邦」正流行「燕瘦」的身材。听到白翼

八十斤(四十八公斤)还被未婚夫嫌弃,看看她那合五尺半(一百六十五公分)

的身高,他真无言了。

麻桿似的,一阵风就倒。

初遇时他被个仇家暗算,被生生饿了十天才那副皮包骨的模样。真没想到,番邦

的审美标準居然是饥民。

他冷冷哼了一声,「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什麼淫风…使妇赢弱,其国必衰

。欲使之亡,必令其狂…」

「没那麼严重啦。」白翼苦笑的打断他。

其实,还真是狠老套的爱情故事。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白翼和未婚夫是邻居,小学国中都同班,高中开始恋爱,

大学还同校,一直到出社会做事了,顺理成章的决定结婚。

她的未婚夫什麼都好,只是狠在意身材和容貌,怕在朋友面前丢面子。容貌还可

以靠化妆品,為了好化妆,白翼还去动过一次双眼皮手术。可身材…白翼容易发

胖,从十五岁以后,可说没吃过一顿饱饭。

但她觉得,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点小苦头还是熬得过去的,减肥美容早

就成了女性的全民运动…虽然她本身并不是那麼在意。

可这个「有情郎」,在印喜帖的时候,看上印刷厂的女工读生,一见钟情。告诉

白翼终於寻找到真爱。婚礼照样举行,只是新娘换了别人。

她想不开,婚礼举行前还缠著未婚夫哭闹,那个男人大概烦了,丢下一句话,「

人家可以穿进ss号的婚纱,妳行麼?」就拂袖而去。

就是因為想不开,所以她病倒了,什麼东西都不吃,医生说是精神官能症。就是

想不开,她才会扯掉扎了四天的点滴,跑去未婚夫求婚的学校顶楼徘徊,然后跳

下去。

「可跳下去了,我才觉得后悔。」白翼仰头看著湛蓝的天空,「既然要死,我就

该吃饱了再死。十年了…我不敢吃零食、不沾糖,连淀粉都不敢吃…我好想吃碗

白米饭。」

幸好没死。

每天可以吃得饱饱的,在土地上倾注一分心力,就会有一分回报。比起十几年费

尽苦心维繫的爱情,土地公平多了…

或者说,什麼事情的性价比都比爱情高。

「我拿这十几年的心力和坚持去唸书,搞不好都去哈佛了。」白翼自嘲,「白痴

似的投注在情情爱爱上,换回来的只有一个血淋淋的教训。我真不如去种地养鸡

。」

「妳爱种就种吧。」乌羽淡然的说,「别少我那碗饭就好。」他没在多说什麼,

只是从蓬船取了一把胡笳出来,婉转著塞下曲,让这秋光水色染上一层深深的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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