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姑儿+续:芙渠(25)
作者:染香群
笑,现在就在取名字。在那儿忆苦思甜,大哥说,就是生了他,才招了二弟三弟
来,所以他们俩兄弟后继应该是有望了。
二哥说啦,女孩子更好,就叫招弟,一定可以招个六畜兴旺…(然后被大哥巴脑
袋)
三个大男人都站在外间说话,非常兴奋而嗓门大。当中最响的,是仙心。
唉,男人嘛。能让女人怀孕证明男性雄风,算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他现在真是趾
高气昂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但某天我午睡醒来,正接过白娟递过来的银耳汤,又听到仙心那叫一整个得意洋
洋,「…当然是我把满身的精华都给了琳琅,所以才…」
没喷银耳汤。锻炼已久,我用毕生的修为把那口银耳汤硬生生吞下去,连咳都没
咳一声。
我冷静的问白娟,「三爷跟谁说话呢?」
白娟平静的回答我,「跟大爷和二爷。」
我点点头,喝完那小碗银耳汤,「跟三爷说声,天渐冷了,外间又没炭盆,冷得
慌。请去小书房说话吧,那儿暖多了。」
白娟平和的回答,「是。姑娘。」她就掀帘出去了。
幸亏白娟跟我一样冷静,稍微保住了王家冷静的家风。这年头,王家人都不王家
人了。
你以为大嫂二嫂很冷静?才不呢。她们现在放下一切恩怨,化身为童装梦工厂
了。男的女的都做,还比雕龙绣凤的。我想生个六胞胎,从出生穿到二十还有找,
我真怕她们连寿衣都做了。
王熙凤更牢牢霸住厨房,谨防出任何意外(是说谁会给意外…),每餐饭都要用
银筷子试吃,非常夸张,我已经到了无语问苍天的地步。
要不是我老发困,恐怕一天都要来个几趟,一家子乱烘烘的。
仙心一辈子都没那么克制过…我是说,我们初次接吻以后,他规矩的令人沮丧。
我觉得我一定是又肥又老又丑,他才那么规矩。
孕妇嘛,总是多愁善感。我跟他说了,眼泪不要钱的掉,他慌得指天誓地,抱着
我哄很久。「…大夫说是双胞胎。」他又喜又忧的说。
「双胞胎就双胞胎。」我忧郁极了,「我知道了,你不爱我了。儿啊,我们母子
三好可怜,现在你爹就不爱我了…」
「哪有哪有!」他扭了半天,才害羞的说,「只是才碰妳,我、我就有点忍不住…」
他也真不敢做什么,六个月以后,我的肚子跟吹气球一样。只能抱抱亲亲了。后
来他去浙江巡铺,才走没三天,我越想越忧郁,哭了一场,写了封信给他。
跟他说,欲望这回事呢,的确强而有力。他又是个年轻人。真忍不住偷了荤,找
那方面的职业妇女我可以谅解,不可以去糟蹋良家妇女的感情和身子。我是个醋
海,真到他讨小回来,我不敢争,但也没办法待下去了,让我把孩子养大再还给
王家…
越写越难过,还大哭一场。等信寄出去,我躺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饭都不想吃了。
结果他的信火速送达,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也不之乎者也了。「欠着。回去把心
挖给妳看。小没良心的。」
就这么几个字,我当餐就吃了三大碗。
他回来的时候咬牙切齿,我肚子那么大,他又不能真的把我抓过去打屁股。当晚
就把我「就地正法」了,「以振夫纲」。
不过因为我们身体都有不方便的地方,笨手笨脚满头大汗,笑场的时候居多。到
最后终于成功了,汗津津的对望,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而他的表情告
诉我,这个水肿到臃肿,惨无人形的孕妇,是他眼中最美的女人。
「还要我挖心给妳看?」他贴在我颈窝轻声说。
「哪里舍得?」我疲倦的抚着他的脸,「可不是在我心底了?」
「是呀,咱们是一个心的。」他咬了咬我的耳朵,「还故意气我呢…没良心。」
抱紧他,我没讲话。
我也不懂,为什么会变得这样脆弱。我想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荷尔蒙还是啥鬼的
分泌过剩。也可能是,我也很害怕生产。
闽谚说:生得过,麻油香。生不过,四块板。
或许就是心里有太在乎的人,所以我才这样畏缩怕死。
「我爱你,仙心,夫君。」我低低的说。
快要睡着的仙心轻轻回答,「我也爱妳,琳琅,娘子。」
天快亮的时候,我开始阵痛。而我怀孕,刚满九个月。足月双胞胎。
正确来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直都迷迷糊糊的。
巨大的疼痛撕碎了我,我真的很努力,但我生不出来。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差
错,我猜是胎位不正之类的…但三个稳婆,却束手无策。
我还记得的是,仙心不顾禁忌冲进来,在阵痛和阵痛中的缓和期,我紧紧握着他
的手,希望汲取一点勇气。
真的完全舍不得他…但若不当机立断,三条命都完了。
「把大夫叫来。」我嘶哑的说,他把耳朵凑过来,「把大夫快叫来。」
「…做什么?」他面容大变。
「剖腹产…」这个时代的医学条件太差了,再拖下去,三个都得一起死了。「孩
子要拜托你了…」
「不!不行!」他的脸都扭曲了,「妳别想甩了我!琳琅!安平!」
这是他第一回喊我前世的名字呢…
后来我就不记得了,只知道很痛很痛非常痛…最后连痛都没力气了…
等我身子一轻,已经置身事外。
这场景很熟悉。
我站在身体外面,看着底下昏迷面带死色的蛮姑儿。仙心已经被架出去了。
我略感安慰。真不希望他待在这儿撕心裂肺,我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转头,我吓得差点跳起来。
那个人形而龙身的猛男站在我旁边,披散着漆黑的长发,头上戴着五色王冠…仔
细看才发现是活蛇。
「我找妳很久了。」他的声音很缈远,不像外貌,反而有温厚的感觉。「吴安平,
我殃及了妳,害妳也跟着来。现在该修正这个错误了…」
「慢着!」我厉声,「哪有这样的,说错就错,修正就没事?若是修正就没事,
这世界还需要警察做啥?!」
他眼露讶异,「怎么说?」
「我的身体没了,对吧?」我跟他讨价还价。
「是。」他叹息,「但我能让妳回去妳的时代,找个阳寿未尽魂魄已去的给妳。
让错误得到修正…」
「拜托你继续错下去,」我立刻拒绝,「我在这儿过得很好。只是孩子生不出来,
你有办法吗?」
他盯了我一会儿,「妳不回去?妳的时代比这个异界舒适、和平。」瞥了一眼脸
上死色渐浓的蛮姑儿,「也不至于怀个双胞胎就因生产而死。」
「那不要紧。」我毅然决然的说,「大不了这胎生完不生了。」
「就算想生也不能生,妳已经受到太大创伤。」他平静的说。
「那不更好?」我满不在乎,「连避孕都免了。」
他更盯着我看,像是要在我身上盯出两个大洞。「妳的夫婿,四肢不全。」
「那有什么关系?」我嗤之以鼻,「那是其他男人多了条腿,不是我夫君少一条。」
「世间男子皆薄幸。」他眼神一冷。
我上下打量他,虽说下半身是龙我还真看不出…呃…但看他平坦雄壮的胸肌,应
该是男性吧?
「我并非凡俗男子。」他眼神更冷了。
「或许男子皆会薄幸吧?」我爽快的回答,「现在我们热恋,当然相爱异常。说
不定有一天,彼此热情会冷却,他会移情别恋,谁知道?但为何要为了还没发生
的事情哭?且注视当下吧。一步接着一步,说不定就可以通往永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