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姑儿+续:芙渠(22)
作者:染香群
关上门,放下帘子。
「…你也看一下场合成不成啊?!」换我河东狮吼了,「我咬我的手…」我马上
住口,用力撞车壁,黄伯重听,要这样他才知道要赶马车,等马车一启动,我立
刻往下骂,「我咬我的手关你什么事情啊?需要发那么大的火吗?还不都是你不
让人出声…」
「妳喊,使劲喊!」他也叫板了,「大不了我宰了全客栈的人!但怎么跟我没关
系,妳整个都是我的,从头发到脚趾头都是!妳的手当然也是我的,怎么能够随
便妳爱咬就咬…」
这场架真是非常幼稚而智商低破地平线。我们吵了一整个上午才喝水吃饭休息。
但吵完自己觉得好笑,又相对笑个不停,笑到肚子痛。
恋爱真的很不好。非常荼毒。瞧把我们两个心理素质这样坚强折腾成这样,太狼
狈了。
但这场架,却在苦闷的考生中流传开来,成为调剂他们枯燥考生生活的八卦。我
们夜里投宿,常有考生探头探脑,有的还伸长脖子站起来生怕没看到。
为了不想更增加八卦性,我们这一路上真的循规蹈矩到极点,顶多在马车上,浅
尝辄止,仙心的不满节节高升,我也无可奈何。
后来我真准备了一条帕子在枕畔,但都被仙心抽去用在我手上…而不是我嘴里。
他言之振振的说怕我又咬他心爱的手,我倒是觉得这孩子不学好,无师自通的懂
什么叫捆绑。
虽然路途非常辛苦,我颠得全身没有一块骨头不痛的。但和仙心成天打打闹闹,
这样那样,倒也还能过。日后想起来,辛苦都忘了。只记得他困倦睡在我肩上,
睫毛在脸颊上落下的淡淡阴影,和他坏笑着抽了帕子,把我的手捆在床柱时的表
情…
还是我多活一天好了。他没我怎么办?趁他睡熟,我悄悄在他断肢上抹上一层药
膏。他若醒着我这么做,他总是非常难受。
但他不知道,我爱他爱惨了,就算是光滑的断肢,在我眼中也是非常可爱可怜的。
这是我的大将军,英勇对抗伤痛的证明啊。
他轻轻动了一下,我吻了吻他的断肢,在他身边躺下。
他半睁眼,「琳琅。」弯起一个睡意深深的笑,「我定会三元及第,替妳讨个诰命
来。」
第一次,我没有搞笑的心情。
我很轻很轻的吻他的眼皮,把他像是孩子一样,抱在怀里。
抵达京城时,已经日暮。
京华烟云原来是这样…薄薄一层尘土浮在北京城上,让夕阳一照,像是晕黄的云
霭。
我一下子看呆了。突然想起我唯一一次的去一○一,是我妹带我去的。轮椅还卡
在电梯口很尴尬,好不容易才观景台。我妹还抱歉的说,应该晚上来,但老妈不
让我晚上出门。
其实我非常感谢,白天很好,真的。我第一次看到我生活一辈子的台北,原来是
有这样昏黄的雾萦绕。
阳光下的台北,阳光下的北京城,突然在我泪眼模糊中融合为一。
我头回软弱,头回思乡。我想是因为我已经放下心来。只有那些被爱着被呵疼着
的人,才有勇气软弱。
「怎了?」环着我的肩膀的仙心细声问。
「我想到家乡…」我微哽的说,「叫做台北。」
他安慰的搂紧些,「以后,我就是妳的家乡。」
肉麻归肉麻,但他是在跟我保证呢。他的怀抱,我随时可以回去,不用思乡。
我们安顿在周大人的弟弟家里,没去他那个恩师家,他的恩师还发了顿脾气,仙
心亲自登门拜访,力陈必须避嫌才罢了。
当然,他走到哪都把我带着。= =
我不是不能体谅,也不是不能了解。他还是个青少年嘛,初恋总是最美。我们又
才正式恋爱没几季,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何况他一直有种错误的观念,觉得
若不是我来到他身边,他早就死了,哪会有今日。
若他是个二十一世纪青少年,恐怕会抓着大声公沿着台北市大马路吼,「这是我
老婆!我爱她!」其实每个热恋的白痴都想这么干,有没有脸皮干而已。
但这不是热情奔放的二十一世纪,而是非常保守的大明朝。
结果他在江苏的所作所为立刻回馈到京城,他出门拜会文友或文友来访,我只好
坐在他旁边帮他布菜嘘寒问暖,充当他的随身婆子。
幸好我们这次来只带了两个小厮和两个马夫,总共两辆马车而已。没人在我耳边
八卦,我也乐得当鸵鸟。
但被我磨了一次,仙心独自出外拜客两天,就伤风了。我无声的叹息。仙心让婆
子丫头爹娘哥哥这样捧着护着长大,他忍耐力又强,不到很不舒服都不吭声。小
厮毕竟比较粗心,怎么懂他会冷会热,吃什么喝什么。
考举子的时候是秋天,正好天公作美,没让他多受折腾,回来还是感冒了一场。
春天晚娘脸,又逢春夏交际,更要经心…他这公子哥儿只会写写诗文、做做生意,
哪会照顾自己。
后来我就很认命的跟去当保姆。反正名声早传开了,久了也痲痹了。连别人起哄
我都能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了,照样剥我的虾仁喂仙心。
反正他们是忌妒。咱们不跟忌妒的古人多计较。
那阵子仙心很是舒心快意,他一高兴起来,人家请他唱歌,只要我在席,他就不
会拒绝。震得那些小样儿的文人才子目瞪口呆。还有人写诗赞叹,一挥及就,很
可惜这歌声只能被林氏独占。
…别以为我看不懂啊,混账!
「跟那人离远一点!」我小声恨恨的说,「更不要对他笑!什么贼眼,这样看你…」
他无声闷笑,样子真是可爱到极点,「琳琅,我爱妳吃醋的样子。」
我塞了他一嘴馄饨,瞪他一眼,「那也不要以身饲虎!回家我表演给你看,你还
可以指定醋的大小。看是要小杯陈醋茶壶生波,还是醋海翻腾…」
他被馄饨噎到了,呛咳了一会儿。
「你怎么一点进步也没有,」我小声埋怨,一面帮他拍背,「我的特训都白费了…」
他连连摆手,最后干脆伏在我怀里咳笑不已。
这次我没害羞了,大大方方的拍他的背,刺了那个心怀不轨的所谓才子一眼。把
仙心比喻城凰鸾,欺负我不懂是吧?
你才是母的!你们全家都是母的!
待上马车我还不解恨,跟仙心说了我精辟的感想,他在马车就打滚起来,抖着手,
气都喘不过来,「什么他们家…母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这样不行,」我叹气,「随便逗逗就笑,太不矜持了…」
笑到不喘气的人,最怕听到「笑」这个字。等仙心终于不滚了,已经含着泪,靠
在我肩上,气息微弱的说,「娘子,妳不谋财干嘛害命呢?…」
最少幽默感培养出来了。我露出欣慰的微笑。
待要入闱了,这我是不能跟的。前一夜我就没怎么睡,忧心忡忡。
「书僮可以跟进去的…」看我双眼发光,他很快掐断希望的幼苗,「妳想也不用
想。小八会跟我去。」
「小八才几岁人,会懂照顾你呢…」我咕哝。
他温柔的看我一眼,「妳夫君也是吃过苦的人。」他搂了搂我的肩膀,「等着。我
定会三元及第,替妳报一箭之仇。」
「没有就算了,考试很讲运气。」我疑惑了,「什么一箭之仇?」
他说了个陌生的名字,我大惑不解。一说到那首把他比喻成凰鸾初浴的诗,我相
信若眼光可以杀人,那家伙已经死了
「他是最有希望夺得状元的人。」仙心潇洒的撢撢一尘不染的白袍,「我会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