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遇卿+番外(10)

作者:鸦槑


“我伤的不重,”

“两个礼拜拆线,之后检查没问题,我就没责任了。”

蒋一南垂眸,心中苦涩,三年多未见,再见便是血腥的报复,原本那日下船之后便再无交集,却没想到会在这片山区出意外,更没想到会再次牵扯在一起。

营地人不算多,偏偏留下的几张面孔她都熟悉。

从13岁到19岁,他们的人生是交织在一起的,在同一个圈子里,认识的人自然重叠,一朝对立,这些人都站在了纪泽一这边。

或者说,是她自己选择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下了飞机,在商务车上,没人问她地址,蒋一南报出自己租房地址,只是一看路程就不对。

“拆线之后,检查没问题,确认我没有责任,你就可以走了,在这之前,我会派医护人员照顾你。”

纪泽一说这话时戴着耳机,平板屏幕切着两个画面,小块是会议模式,几个外国佬交头接耳,大块是外语文件。

他洁净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划着屏幕,看的极快,很快又打开下一个邮件夹。

许是没听到蒋一南出声,纪泽一偏头,“没有我的人看着你,回头你的伤要是有其他问题,这责任很难划分。”

突然摘下耳机,身子稍稍往她这边前倾,“我想,你也不想再与我扯上关系吧。”

口口声声责任,偏偏是不想承担责任,当真讽刺。

纪泽一实在算不上好脾气,以前两人也闹矛盾,每次都是纪叔叔押着他道歉,蒋一南没受过委屈,当下脾气也上来,“没错。”

纪泽一捏着平板的手指,有一刹那紧绷,拇指下压的屏幕出现彩色水螺纹。

仅仅一瞬便放松。

他慢条斯理地戴好耳机,“那就好。”随即继续翻看文件。

不过之后他似乎遇到难题,一页并不长的外文硬生生盯到停车也没翻页。

商务车驶入一处半山平层别墅,进门就看到医疗队,蒋一南才感觉到纪泽一是来真的,真要她在这里养半个月伤?

“我其实不用,”对上纪泽一锋利森冷的眸光,蒋一南生生忍住拒绝的话,“我手机进水了,我先去换个手机,学校那边还有事。”

“你不是毕业了吗。”

“我申请了读研。”

“距离开学还早。”

“我,我是不是应该住院?”蒋一南垂死挣扎。

纪泽一嘴角带着讥讽,“这是穆医生,外科权威。这里医疗设备齐全,就算你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蒋一南面色一寸一寸白下去,他要将她在这关上半个月?

第8章 夜坠

纪泽一将她丢在别墅内,一连两天都没出现。

伤口刚缝合,蒋一南没力气折腾。每天按时吃药换药,生活起居有保姆照顾,绝的是——照顾她的保姆是原先纪家照顾过她的芳姐。

芳姐当然不会多话,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眼里的鄙夷和厌恶蒋一南看的清清楚楚,但是她做事利落,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蒋一南连发脾气的由头都找不到。

总不能说人家眼神不对吧。

让这样一个与他们不相干,又清楚她曾经受纪家全心全意照顾,她忘恩负义背后捅纪家一刀的外人来照顾她。

她想发脾气没理由,想聊天人家没好脸色,想说当年事人家是外人。

他就是要她备受煎熬,有口不能言。

纪泽一,够狠。

仅仅两天,蒋一南就摔了两套餐具,一套茶具,洒了两天六顿药。

穆医生和女护士不在意她的行为,只按时换药,洒了就重新拿;餐具碎了就换一套,芳姐一顿饭都没少给她。

蒋一南想说话,对着这几个人完全开不了口,想出去门直接锁着,没有手机,没有自由。

她疯了,她真的疯了。

一狠心,蒋一南索性开灯准备熬一夜,逼纪泽一出现。

可惜,芳姐进来关了几次灯之后,别墅直接断电,她只能拉开窗帘,借月光。

想让他们开灯,愣是张不开嘴,托着躺椅在落地窗前躺了一夜。

爸爸妈妈在的时候,她是天之骄女,之后,她有纪家保护,没受过委屈,三年前与纪家决裂,她亦不曾低头。

蒋一南只在找弟弟这件事上说过软话。

一计不成,蒋一南在下午换过药之后,特意问了医生能不能洗澡,得到明确否定后,蒋一南明显一笑,芳姐看在眼里,眼皮猛跳,这笑太像反派行动的信号了。

蒋一南将卧室反锁,再将浴室反锁,然后放水先洗头,然后拿着花洒小心避开伤口冲澡,不过纱布还是无可避免的被淋湿。

这两日她的伤口没那么疼了,胆子也大了,洗完澡也没急着出去换纱布,更没管外面,吹风机的声音盖过敲门声。

头发半干,她开始护肤。

暖光在她身上笼了层滤镜,长发过肩,她凑近镜子,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干脆将手上的护肤品擦在手臂上。

可能是纱布淋湿的缘故,伤口处木木麻麻的,动作稍微大点,还有钝痛感。

外面传来钥匙开门声,然后是暴躁的砸浴室门声,接着是纪泽一怒不可遏的声音,“把这个门给我拆了。”

话音未落,浴室门被打开,绿色吊带睡裙在蒋一南身后暖灯映衬下平添几分朦胧美。

纪泽一一窒,在听到有人进卧室,猝然转身,大有将她挡在身后之意。

“出去,门带上。”

他关上窗帘,卧室光线暗下,只有壁灯亮着,染着淡淡柔焦橘晕。

“出来。”他似乎极力忍耐。

蒋一南却听的发憷,他比三年前内敛了许多,反倒让人难以靠近。

以前,他从不收敛,惹了她之后,怕她跟纪叔叔告状,还要再“收买”她一回,可总归是直白的,有什么都能说清楚的。

她也能看懂他。

不似现在,除了冷峻坚硬的外壳下偶尔喷发的怒气,再难起话头。

蒋一南刚刚洗过澡,低眸垂首,眼睫稍动,仿佛荷叶尖上的珠露。此刻修长白皙的脖颈低垂,似绿裙上不堪风雨的含苞,任谁见了都会心软。

纪泽一轻咳着避开视线。

她默默趴到床上,等着换药。

身后似叹息,转而是翻动药箱的声音,接着他就出现在眼尾余光里,只是站着没动。

而她坚强地没挪动一下,是以余光只能看到他半截西裤。

像较劲一样,蒋一南想等着他换药的时候质问他凭什么把自己关这里,但一定要他先有动作。

两人竟僵持了许久,直到蒋一南脖子再也支撑不住,向左边偏去,右手往上拉裙子,只一下就僵住。

难怪他一直不动。

蒋一南窘迫不已,默默爬起,偏着头盯着床单,下床摸索了几下没踩到拖鞋,只能光着脚去浴室换吊带裙。

刚关上浴室门,蒋一南再次傻眼。

洗澡时换下的睡衣搭在浴缸上,已经沾水。

芳姐每天打扫浴室,没有多余的衣服。

她目光投向浴袍,呃…再裹个浴巾?蒋一南嘴角抽搐,已经转身准备出去重新拿衣服,浴室门就被打开,险些与她撞上。

纪泽一拎着拖鞋,蹲在她面前,放下还不够,还要看着她穿上。

蒋一南尴尬低头,恰好与抬眸的纪泽一视线撞上。

他眉锋高耸,向上看时压着眼眸,异常凌冽,只一眼,蒋一南就错开。

她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只是做了亏心事,自动矮了一截。再加上曾经对他还有过龌龊心思,以为藏的深,没想到三年后被当众揭发,还用同样的方式还回来。

哪里还有底气。

脚踝突然被一只手握着,蒋一南悚然颤栗,下意识后退,硬生生吞下喉咙里的声音。握着脚踝的手猝然用力,整个小腿犹如踩进冰窟。

蒋一南抓着门框才堪堪站稳,另一只脚慌里慌张地自己穿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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