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错(3)

作者:王三太


死了,我最铁的哥们儿已经死了。

李牧很快就绕开了这个他认为已经触碰到我神经的敏感话题。我一直用左手使筷子,算得上是半个左撇子吧。李牧也注意到了,为了赶快摆脱由于敏感话题带来的尴尬处境,他在看到了我左手背上的一道伤疤时问我。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打篮球?

长条形的伤疤,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李牧随口一问,他只是想赶紧找到另一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而已。他并不真的关心疤痕的真正来历。

我用筷子夹了一些菜放进小碟子里,很不在意的回答他,我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看他一眼。

哦,这道伤疤,是因为我朋友的死留下的。

李牧当时的表情更加尴尬了,仅仅是尴尬而已,他赶紧拿出一支烟点燃。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反应。

也许李牧以为我请他在中秋节的晚上吃饭是一种示好的表现,是对他的一种认可,男人之间关系密切的认可。之后的两天,我把李牧在饭桌上的动作和说过的话像观看一部黑白电影一样的重复播放。黑、白,没有色彩才能让我更加理性的判断。

这一顿中秋节的晚饭依然没能让我下定决心。毫无反应,我根本就无法判断我要毁掉李牧的“原因”是不是对他有触动,即使我就坐在李牧的面前,他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这种感觉相当不爽,我认为极为重要的事情却被应该知情的人忽视,我不仅愤怒而且悲伤。

怀揣着这种复杂的情绪,我迎来了“十一”长假回到了A市。

我回到了A市的房子。A市有一条江,我住的房子就在江边。

打开房门,与我一个月前离开的时候一样,房子是空着的。客厅里没有沙发、椅子,更没有电视机和任何摆设。只有一张盖着白单子的床垫,是我用来睡觉的。厨房里有一套餐具盒极简单的厨具。房子二楼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江,还能看到江边的人行道和路灯。二楼的房间也基本是空着的,只有一个房间的大衣柜里面放着我需要穿的衣裤和鞋子。整座房子除了照明灯,卫生间里的热水器和厨房里的微波炉,以及我从学校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电器了。

原本情绪复杂的我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似乎有了顿悟。我先感觉到有一股酸苦的味道从我的口腔和鼻腔一直钻进了我的脑子里,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所有的犹豫和寡断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触动?反应?

我实在太看重这些虚无的东西了,既然要毁掉李牧,我又何必强迫自己去观察他的反应或者是那个不可逆转的“原因”呢?即使李牧想起了过往发生过的事情,能改变结果吗?

第3章 第一章.谋杀!判断标准?(3)

还没来得及多想,门铃响了。打开门发现来访的是邻居家的大儿子。旁边的房子里住着四口人,一对非常和善的夫妻和两个孩子。大儿子小我两岁,个子很高,叫郑雨。他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妹妹,郑雪。郑伯母是一位家庭主妇,郑伯父与朋友合伙在做边贸生意。平日里都是郑伯母帮我照看房子。

郑伯母看到房子的灯亮了,知道是我回来了便让郑雨叫我过去一块儿吃晚饭。我答应之后到外面买了新鲜的水果再去拜访。郑伯父晚上不在家吃饭,郑伯母在厨房忙碌,郑雨去帮忙,我则在客厅里哄着年幼的郑雪玩耍。

那天晚上,我们四个人围坐在饭桌旁边其乐融融,真是这几年少有的欢乐和温馨画面。郑伯母问我在D大上学的情况,问了军训是不是辛苦,课程是不是困难,还提醒我回学校之前记得收拾出厚实的衣服。我很感激郑伯母对我的关心。

可当我透过西图澜娅餐厅的窗户,看到旁边那座路灯下漆黑一片的房子,手背上的伤疤又隐隐作痛了。

假期剩下的几天我并没有到处转,只是在江边的街道上走了走,有时会碰上出来散步的郑雨。郑雨与同龄人喜欢玩玩网络游戏、偷偷恋爱不同,他除了喜欢运动之外便只是喜欢没事的时候在距家不远的江边人行道上散步。碰上了郑雨,我们俩就会结伴而行,从人少安静的人行道一直走到有车行驶的公路。

回D大的前一天,郑伯母邀请我去她家吃饭。假期里郑伯母让我去吃饭的,“晓东,你就来吧,别客气,只是添双筷子嘛”,不过我一直没有去打扰。这次是郑伯母亲自上门来请,我无法回绝,便应邀前往。

“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

那晚,郑伯母在家里包饺子。郑伯父难得在家,他哄着乖巧的郑雪在客厅里玩。我和郑雨在厨房帮郑伯母包饺子。我甚至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也是郑家的一员,是他们家的大儿子。不过很多事情是容不得假设的。

回到D大,时间像是在我离校那一刻停止之后又重新运转起来。再次见到李牧是在宿舍楼下,在去食堂的路上。李牧正在和学姐说话,我路过的时候李牧并没有发现我,那位学姐叫住了我。我只是说我要去“食锦”上班就赶紧离开了,临走前与学姐打过招呼之后我才与李牧照面,点过头我便匆匆离去。

这次碰到李牧的体会与假期之前完全不同,虽然只是打了一个照面,但是我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了犹豫和寡断。我想了解李牧,想知道这个我渴望毁掉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毁掉他就必须了解他,关于表里之内的东西,他最在意的东西。我也知道不接近他是根本无法做到的,既然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那我就好好的走下去吧。

“十一”假期结束,课程开始了。李牧上课的时候喜欢坐在最后一排睡觉,这一点对在座各位来说我想并不陌生吧。李牧在任何课上都喜欢睡觉,所有的课他都不听,就连体育课他都很少去。课程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会坐在李牧旁边的座位上,但是当我发现了他在课上只是睡觉之后我变换了位置,我不可能与睡觉的人交流,我也不想让人觉得我的一直贴在他身边显得目的性太强。

我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理所应当的、有说服力的理由,能够让我和李牧可以长时间接触,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他。

“十一”之后的第一周,助理辅导员甄学长来通知我们班说导员要在课余时间开班会,是选拔班委会成员的事情。对我而言这种可有可无的职位带来的琐碎实在太多。没有想到导员老师却有意让我担任班长,也许是因为我看起来没有很突出的个性吧。中庸一点的人才适合担任班长。

我知道卫长青同学对班委会成员安排的结果非常不满。因为在你看来班长应该非你莫属,我也这样认为。卫长青同学的不满还是很容易被发觉的,我想在座的几位同学也都能够看出来吧。你急于表现自己却又因为家境的关系非常自卑,你要依靠其他什么东西来填补你内心的自卑。所以在你的预想当中当上班长是你的第一步吧,这样大家才不会看不起你,这样你才能高别人一等?不,应该说这样才会让你觉得你是跟别人平等的。

只可惜,你一直就没有察觉到大家根本就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的自卑完全来自于你自己,你给了自己巨大的压迫。

正因为你一直觉得班长的位子唾手可得,所以当公布了班委会名单之后你心怀不满,你成了体委。大概辅导员老师也看出了的自卑,并认为这种性格过于强烈不适合担任班长吧。

班委会成员选拔结束之后,助理辅导员甄学长就让我组织一次班级聚会,意思是班级需要凝聚力。聚会很快就成形了,还是这家酒店,一楼那间最大的包房里。那天的聚会可以说是这四年来最成功的一次,大家彼此之间并不熟悉,隐藏起了自己的个性,看上去也真是一团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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