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钱茂依旧还有很多想问的。

“我刚才去了趟门卫室，那两个保安告诉我，他们去年才来。”

“啊，对。”

“意外发生当天执勤的那几个保安，你这还能联系到么？”

“呃，我这没有资料。人事处可能有。”侯勇道。

看来还得费些功夫。

钱茂在本子上记下，要去人事处拿保安资料。

“那个叫廖有福的清洁工，他生前在学校工作多久了？”

“呃，应该有三年吧？”侯勇道。

“确定么？”

“呃，这个……”侯勇有些迟疑，低头思忖了片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朝他摆了摆手，“我打电话跟人事处确认下。”

几分钟后，挂了电话，侯勇道：“是七年。”

“七年和三年差得可有点多啊。”钱茂在本子上记下时间。

“不好意思，我记错了。”侯勇面露窘色。

“意外身亡前，廖有福在学校干了七年。就是做清扫工作是么？”

“呃，对。”

“负责打扫哪一块区域？”

“这个……”侯勇尴尬地回忆着，说话吞吞吐吐，“这个人事应该比较清楚……”说着又要拿起电话。

钱茂有些不耐烦地放下本子，说：“直接把人事处负责这个的老师叫过来吧。”

侯勇打过电话，很快，人事处主任任丽敲门进了来。

简单打过招呼，钱茂又将刚才的问题问了遍。

“廖有福当时负责这栋楼的三四楼两层楼，包括走廊和男女洗手间。”任丽道。

钱茂快速记下来。

“所以他平时活动的地方就是你们这栋楼？”

“对。”

“既然是这样，发生意外那天，他为什么会在专用教室楼？”

任丽有些犹豫地开口：“那阵子负责打扫对面专用教室楼的阿姨请假了。”

“请假了？”钱茂看向她。

“嗯。”任丽点了点头，“她在家里不小心摔伤了膝盖，请了两个月的假。”

“确定么？”

“确定。因为当时是我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所以记得很清楚。那个阿姨请了假后，廖叔叔也帮忙把她打扫的两层包了。”

“是哪两层？”

“就是专用教室的三四两层。”

“你们有告诉过他，化学实验室很危险，不要进去么？”

任丽和侯勇面面相觑。

“实验室的门平时都是锁着的，门口也贴了警示……”侯勇尴尬地解释道。

钱茂点了点头。心想那就是没有明确的口头提醒过了。

“你们平时见过廖有福抽烟么？”

侯勇连忙摇了摇头：“我们是明令禁止员工在学校里抽烟的。”说着看向任丽。

任丽连忙表示认同：“好像没见他抽过。”

钱茂点点头。

所以，大概是因为学校禁止员工抽烟，所以廖有福才会在犯烟瘾时冒着危险躲进了化学实验室？

但如果眼前这两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廖有福以前肯定是躲在其他地方偷偷抽烟，且没被人发现过。

会是在哪儿呢？

这时外面响起了上课铃声，钱茂收回思绪，抬手看了眼时间，又继续发问。

“廖有福当时是你招收的么？还是？”

任丽为难地看他一眼，又转向侯勇。

“呃，是我。”侯勇开了口。

钱茂看向他：“他是自己来求职的？还是通过人介绍到你这来的？方便说么？”

“呃……这个……”侯勇揭开茶盖喝了口茶，“应该是吧？”

钱茂看出他神态很不自然，很大可能是在撒谎。

“可我这的资料显示他是经人介绍过来的。”他使诈道。

侯勇放下茶杯怔了怔。

“侯校长？你是不是记错了？”

“呃……我想起来了，他是经人介绍过来的。”侯勇改口道。

“通过谁介绍？”

“这个……警察同志，这个也要问么？”

侯勇仍不愿意交代。

“我就是给人行个方便。而且那个廖有福就只是来干干清洁工的活儿，钱拿的很少的，要是不出那么个意外，也没什么……”

他越这样推诿，钱茂越发觉得其中有蹊跷。

“请回答我的问题。”

侯勇知道糊弄不了警察，皱了皱眉，朝任丽道：“你还是先出去吧。”

任丽应了声站起身来，钱茂忙喊住她。

“等下。”

任丽停下脚步。

“意外发生当天，门卫室执勤的是哪几个保安，你那还有他们的资料么？”

任丽想了想，点了下头：“应该有。”

“麻烦你现在去找下。”

“好的。”

等任丽关上门，钱茂看回侯勇。

“现在可以说了么？廖有福是谁介绍来你们学校的？”

侯勇同他对视了数十秒，终于将身子往后靠到椅背上，坦白说：“是江阁高中的老校长。”

钱茂停下笔，“刘贤武，是么？”

侯勇愣了愣，点头说：“对，就是他。我之所以不肯跟你说，就是因为他那会儿跟我千叮咛万嘱咐，别把他给廖有福找工作的事说出去。我完全是看在多年老交情的份上才答应的，想着也不算什么见不得光的大事。”

“他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侯勇索性和盘托出。

“就说有个认识的人，想在学校找份打扫卫生的工作。我们学校当时正好有空缺，我就给他安排了，也没多问。谁知道他会跑去化学实验室抽烟，出了事一家人倒打一耙跑来要钱，惹出一堆麻烦……”

“当时刘贤武听说廖有福死了，有没有说什么？”

“说什么……”

侯勇回忆起来。

“廖有福被烧伤送去医院当天，我给刘贤武打过电话。他在电话里听到我说他被烧伤了，刚开始有点惊讶，问是怎么回事。我就一五一十告诉他。他听后知道是意外，好像松了口气，问我看样子是不是活不了了。我说是。他就没再多说。”

“你跟他提到造成意外的学生的名字么？”

“没有，我就说是有个学生。”侯勇道，“反正是意外么。刘贤武也没想深究。”

“嗯。后来呢？你还因为廖有福的事跟他联系过么？”

“有。后来廖有福一家来要钱，我被烦得不轻，又打电话给刘贤武，刘贤武说了些道歉的话，说他会出面解决的，其他也没什么。”

“嗯。后来那家人真就没来学校闹了是么？”

“是。立马太平了。”

怪不得。钱茂心想。那家人后来没去找纪廉和朱长秀的麻烦，大概是因为刘贤武出面阻止了。

“你有廖有福一家的联系方式么？”

“呃，人事处应该还留着资料。”

钱茂翻到本子的中间页，拿出夹在其中的照片，举到侯勇面前。

“这人你认识么？”

侯勇凑近仔细看了眼，愣了愣。

“……这不是闫耀生么？也是我们学校的杂工。”

钱茂盯着他看了片刻，收回照片。

“也是刘贤武塞给你的？”

侯勇迟疑地点了下头。

“跟廖有福是同一年进来的？”

“对。”侯勇说，“闫耀生跟刘贤武是亲戚。那次饭局上他也在，刘贤武要他过来跟我敬酒，我看他那会儿就有些不正常，但是喝了酒嘛，我只当他是醉了。开学那会儿，他就来我们学校当杂工了。没过多久就有人跑来跟我打小报告，说他干活偷懒，我也看在他是闫耀生亲戚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差不多廖有福烧死那阵子吧，他不知道怎么的，疯得更厉害了，身体也看着一天比一天差，我实在受不了他，就把他给辞了。因为这事，我跟刘贤武也闹得有些不愉快。”

“知道闫耀生以前是做工程的么？”

“有听说。那天饭局上我还纳闷呢，他怎么好好的包工头不当，来我们学校当杂工了，后来看他那样，大概就清楚了，应该是脑子坏了，干不了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