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此时谢予阴沉着脸看着之前被淘汰的画作，预备着挑一副不是那么难以入眼的，或者再找个美院的老师来代笔……

这时助理探了个头进来，挥舞着手机道：“谢导！！是林小姐来电话！”

他头也不抬道：“姓林的多了，哪个林小姐。”

“羽艺术馆的林小姐啊！！！”助理冲上来把电话怼在他脸边，又指了指桌子上的画。

谢予一下子回过神来，恍然大悟，连忙道：“喂喂，林小姐……啊，他肯把画借给我们么？对对，就是他高中时获得全球艺术金奖的那副《雨林》，还有那套《放学后》的草稿，对对……太谢谢了，我们一定会好好保存的！太谢谢了！好好，我明天就派人去取！”

谢予欣喜若狂地挂了电话，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谢导！高画家肯借画给我们了？”助理满怀希望地问道。

“没错！林小姐说把地址发你邮箱了，你明天就带两个人去取，记得要低调，要小心一点，不管下不下雨都带把伞，开那个大车去，尤其要小心草稿……哦对了，之前的保险也要赶紧买下来，万一丢了可就大条了……”谢予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条条事无巨细地叮嘱着助理。

等他冷静下来后，才突然困惑起来：“哎？这高画家怎么突然就同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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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的画室极其宽阔，挑高很高，落地窗上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阳光。地上各种上色了的，未上色的手稿胡乱散着，还有一些，被团成了一团，扔在各个角落里。

画作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男人，他的脸色是一种不见阳光的苍白，虽然个子极高，但也十分瘦削，他的头发蓄得有些长，带着微卷，配着他秀气的容貌，看上去很像是某个依赖于drug的摇滚明星，又像西方油画里的圣像。只是那纤长的手指却没有拿吉他，亦没有布道，而是拿着画笔，画出流畅的、没有一点瑕疵的优美线条。

“小羽，累了吧，”高妈妈拄着拐走了进来，她体态微丰，脸上也红润了许多，身上的衣服是柔软的羊绒，和她的人一样，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高羽画画的时候最痛恨别人的打扰，只不过这条规则却不包括他的母亲。他停下手中的画笔来，小心翼翼放下保护薄膜，这才温和道：“妈，怎么没坐轮椅，小何呢？”

“今天想自己走走，老麻烦小何做什么，我让她先回去了。”小何是高家的保姆，是高羽认真挑选来给她的。她虽然心领儿子的好意，却不喜欢被人推来推去的。

高羽走上来，搀着她回到客厅：“那我陪您看会儿电视再去画。”

“好，看看电视，晒晒太阳，陪妈妈说说话，你呀，一天到晚就是画啊画的，对身体不好。”

“我每天早晨都有跑步健身，一年都不生一次病的，”他辩解道，“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然我怎么照顾您呢？”

“我是三岁小孩么？用那你照顾，有这个事件，还不如抓紧谈个女朋友！你天天就知道画画，不知道我的心愿，就是想尽快抱上孙子么？我啊，倒也不想学那些讨厌的催婚族，不过你也大了，妈妈又不是不开明，你可以找个女朋友的。”

高羽低头笑道：“好，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去相亲。”

“还相什么亲，你眼前不就有一个！”高妈妈拍着他的手，“谛依不就是个现成的，人家姑娘又漂亮，学历又高，要不是喜欢你，她何必天天浪费时间在艺术馆和咱家两处跑？别的女孩子追求你，你拒绝人家，我还可以骗骗自己说你嫌她们目的不纯，可是谛依不一样啊，你还没什么名气的时候，就对你很好的……”高妈妈喋喋不休着，突然发现儿子已经走了神，正定定望着电视：

“——如今，Fiona确定参演《最好的我们》，编剧李东河也首次如此大力夸赞一位女演员，针对网上评论的两极分化，Fiona表示，她很欣赏李东河的才华，也觉得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好剧，希望大家支持她这部小荧幕的首秀……”

“诶？这就是李东河拿你做原型写的那个剧吧。”高妈妈突然道。谢予来家里拜访的时候，她有两次也在，所以印象深刻。

“嗯……”高羽轻声应着。

“听谛依说，你同意借画了？”

“嗯……”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娱乐圈的东西么……要我说，这帮子作家也真会瞎编，你上高中的时候，天天去画室，哪来的女朋友，再说，你班里也没这么好看的小姑娘……”高妈妈推推老花镜，仔细看着电视机里的殷小美，“不过我记得，原来你小学班里，倒是有一个跟洋娃娃一样好看的小女孩，跟她一样漂亮，哎……我这也年纪大了，那孩子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