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恋爱了(4)

作者:林如是


担心、害怕又恐惧的情绪一直袭击着陈秋夏。她没办法忍住不哭,紧紧抓着她小叔,不知道该怎么办。

除了陈秋夏压抑的哭声,没有人说话。徐明辉默默坐在陈秋夏身旁,默默听着她强抑而抑不住的哭声。

黄大叔把车开得飞快,还抢了几个黄灯。赶到医院,她爸妈还在抢救。但没一会,手术房门就开了。医生、护士的表情,灭绝了陈秋夏那一点小小的希望。

“爸!妈!”她失控哭喊出来。

“别哭!阿夏,还有小叔!还有小叔!”陈志成紧抱着陈秋夏,边叫自己也边哭出来。

“陈先生……”身后医生遗憾地走近。

陈志成抬起手臂随便抹一下脸,擦掉泪,跟着医生走到一旁。

“爸!妈!”止不住那锥心的痛,陈秋夏叫了又叫,哭了又哭,眼泪鼻水糊了一脸,甚至站不住,跪了下去。

颤动的身躯承负太多悲伤痛苦,不住地哭泣抖颤。徐明辉心不断抽紧,蹲跪下去搂住那颤动哭泣的身子,给她一点力量。

“哭吧,还有我。我会一直在这里。”

谁是谁,谁又在那里?陈秋夏只是难过地不断痛哭,泪眼模糊,看不清谁是谁,除了放声痛哭,还是痛哭。

*** ***

有一种意绪,始终缱绻缠绕……

火腿、蛋、青豆、玉米、红萝卜、洋葱……

陈秋夏一边扳着指头,一边低声喃喃,一双大眼一边骨碌地往堆满生鲜蔬果的冷藏柜扫视打转。都是很普通平常的东西,很容易就找到。她拿了两根红萝卜,丢进篮子里,勾勾嘴角说:

“看你还躲到哪里去!”没注意到一个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的女孩,奇怪地看着她。

看看篮子里的东西,差不多都齐了,她用手指一一指了指,像数萝卜头那样通指边又喃喃自语。“鸡蛋、火腿、洋葱、青豆……啊!”她叫一声。

虾仁!忘了买虾仁了。

炒什锦饭不放虾仁的话,小叔一定会哇哇叫。小叔吃炒饭喜欢火腿和虾仁海陆混在一起炒的——啊,差点又忘了,还有青葱。洋葱和青葱。东西海陆一起大杂烩。

她小叔就是那样,挑嘴又爱叨念。果然是她爸的弟弟——小叔以前老抱怨她爸爸爱对他叨念。

匆匆拿了虾仁和青葱结了帐,走出超市,远远瞧见一个身影似乎有点眼熟,正走到街口那边,正要过马路。陈秋夏犹豫一下,抿了抿嘴,提着装满菜的袋子追上去。

可那一犹豫,那个身影已走到对街,她只赶得及捕捉到远去的背影。那个身影并不是单独的,还有高矮或灰青或鲜艳的身影伴行着。

她在路口站了一会,才转身朝原来的方向歪回去。感觉袋子一下子重起来。心沉沉的,还有一丝说不出什么的感觉,怅怅的。

回到家,刚想找钥匙,不经意碰着门,大门竟然开了。

“咦?”她觉得奇怪。“回来了啊……”她侧身用身体将大门顶得再开些,一边叫说:“小叔?你回来了啊?”挤了进去。

还没站直,刚抬起身,就被人一脚踹在屁股上。

“啊!”她往前额了两步,叫了声痛。

回头一看,浓眉刚拧起来,小叔大人手擦着腰,鼻子朝天,先声夺人说:“你翘个大屁股堵在门口做什么?”

“嘿!你自己没关门,我还以为你回来了。”

“哪有——”

话才出口,厨房忽传出“锵”地锅子落地的声音。

陈秋夏反射转头,瞪大眼转向她小叔。陈志成立刻将她拉到身后,一连痞痞地问:“你藏了什么野男人是不是?”

还这么嘻皮笑脸!陈秋夏瞪小叔一眼。

好,好。小叔摆摆双手,嘴巴做出个无声的了解的口形,收起玩笑的表情,凝住气往厨房走去。

陈秋夏抓住他的衣摆,跟在他屁股后。两三步就到厨房,她探出头,她小叔冷不防大喝叫说:“你是谁?在干嘛?”

铿锵一声。流理台前站着的那人吓一跳,震动一下,手上的锅子掉到地上。像只受惊的小兔,连忙转过身,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又赶紧蹲下去捡起锅子,然后拿在手上,不知如何是好,语无伦次喃喃说:

“我……呃,那个……嗯,我……”

“是你!”看清流理台前站的女孩,陈志成脱口叫出来,睁大眼,惊讶又不相信。

“啊,嗯,是我……那个……我……”那女孩胀红脸,结巴又吞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突然低下头,从口袋掏出一百块钱,双手捏着伸直双臂递到陈志成面前说:“这个,我……我是来还这个……呃,钱的。”

“还什么钱?我不是说不必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怎么进来的?”并不去接那个钱。

女孩有些尴尬,伸直双臂站在那里,缩也不是,再递往前也不是,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讷讷地,又结巴说:“我……我……我……”

“怎么回事?”陈秋夏用手肘撞撞她小叔。“你朋友吗?小叔。”

“我怎么知道。”陈志成抓抓头发,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可乐,仰头咕噜喝了一大口,才揩揩嘴边的水渍,一屁股坐下来,没好气说:“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叫谢婷宜。”那女孩听他这么说,连忙开口。陈志成抬头望她一眼,她又呐呐地低下头。

陈志成没好气继续说:“昨天我卖了一张票给她,她钱不够,我想电影快开始了,不卖也是赔钱,就半卖半送给她。她硬要还我钱,我都说不用了,也不知她是怎么摸过来的。”

“就这样?”陈秋夏吊吊眉。

“不然还能怎么样?”小叔白她一眼。

“那个……对不起,擅自闯了进来。”谢婷宜红着脸,深呼吸口气,鼓起勇气,一鼓作气说出来。“我到戏院那里去找你,没看到你,卖水果的阿婆告诉我你住在这里,所以我……啊,我有敲门的,但门没有关,所以我就——”

“看吧!你又忘了关门!”陈秋夏不防叫起来,埋怨她小叔。

“罗嗦!”小叔抵赖不肯爽快承认粗心大意忘了关门。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谢婷宜大声道歉。两个人吓一跳,齐齐看她,她又红红脸,讷讷说:“我不应该随便就进来,应该在外头等的。对不起,都是我太随便了,还随便清洗那些碗盘锅子……呃,我只是想帮个忙——啊!对了!”连忙把放在流理台上的一袋东西放在桌上,说:“这是我跟阿婆买的水果,还有我自己做的寿司,请你们收下。”

“啧,那个死老太婆,为了卖点水果,就把我给卖了。”陈志成啧一声,有点不满,可也不是很认真,更像嫌麻烦。

女孩从脸一直红到脖子上,尴尬不安,却又矛盾地一副“勇往直前”、“达到方休”的决然表情。

看样子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克服了极度的羞怯与不安,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些来的。陈秋夏看看她一脸无所谓的小叔,又看看胀红脸的女孩,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一个温室成长的乖乖好女孩,阴错阳差不该地撞识一个不负责任的浪子……也就是她小叔啦!

女孩看起来大概大她三、四岁,一看就是个文静内向、好人家出身的乖宝宝,但这样的人,一旦认真起来,才更不顾一切、坚持决绝吧?

内向的人,一大胆起来,往往更令人咋舌。

“啊,我不管了。”这种人,陈志成不但没辙,而且应付不来。

“啊,这个——”谢婷宜连忙拎了那袋寿司追过去。“还有,请你把钱收下——”

陈志成逃瘟疫似,忙不迭溜了出去。谢婷宜被丢在门口处,尴尬地回头对陈秋夏怯怯地笑一下。

*** ***

“我小叔都那么说了,你还是把钱收回去,至于水果和寿司,就谢谢了。”说着,陈秋夏提提手上的塑胶袋,表示“不客气,她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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