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乱调(23)

作者:林如是


“小游!”看见小游平安回来,他焦急的神色才松缓下来。待接触到任云方的眼光,他尴尬得不知该怎么是好,呐呐地、嗫嚅半天才挤出力气解释说:“这个,嗯,云方,这全是误会,吴阿姨不是那个意思。她……呃,她只是……”

“不必再解释了,爸。”任云方不想听任守祥任何的辩解,简单扼要说:“你和那女人交往,是你的事,我不会干涉。不过,小游是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女儿,这个家是我们的!请你一定要记住,别被爱情冲昏了头。”

她明白挑称“那个女人”,轻蔑不屑的态度明显无遗。

任守祥更加尴尬,搓着手惭愧地低头。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任云方冷漠的态度让他觉得更不知所措。

“很晚了,小游明天还要上学,我先带她去睡了。”任云方态度仍冷漠。虽然她觉得任守祥很可怜,却觉得他是咎由自取。她带小游回房,小游很快就沉睡着。她帮她盖好被子,关掉灯,带上门出去。任守祥正打算出门,看见她,一脸尴尬,像小偷当场被逮着一样。

“云方,呃,爸有事,出去一下……”他硬着头皮说。

任云方只是睁大眼睛,冷漠地看着他,像看陌生人那样。她不敢相信,任守祥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如此执迷不悟急着飞去找那女人赔罪解释!

“我说过,我不会干涉你的。”她没有阻止。

任守祥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她一眼,前脚赶着跨出去,想起要紧的事,后脚跨回来说:“对了!大少爷打了很多电话找你,要你马上过去,找你找得很急,好像有很重要的事……你会去吧?”

最后一句问得小心翼翼,祈求的意味多于询问。任云方突然觉得任守祥彻底的可悲可怜,他也许无意识,但尝到稍稍的利益之味后,便贪得无厌,深怕小小的地位稍加动摇,不自觉地以女儿为筹码对风家献殷谄媚。

“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她冷淡回答。

“可是,大少爷口气很急……”任守祥顾不得任云方的冷漠,情急之色溢于言表。

“他不会真的有什么急事!再说,这么晚了,如果我们都不在,留小游一个人在家里怎么行!”

“她已经睡着了,没关系。”

“爸!”任云方惊讶地望着他,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

任守祥知道自己说错话,补充掩饰说:“我是说,呃,小游安静的在睡觉,不去吵她的话应该不会醒来;而且,我们去去就回来,也不是整晚留她一个人在家……”

电话声刺耳地响起来,夜深人静,猛像一把尖刃在刮心。

任云方不禁重重皱眉,任守祥身手敏捷地抢接起电话,边答话边躬身哈腰说:“是的,大少爷。她在!马上就过去!”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任云方不相信她听到的,亦无法不为任守祥觉得可耻。任守祥变了,庸碌无能的个性如常,原来的谦和敦厚美德却不见了,变得小头锐面,无耻寡廉。

这一切,都在他认识那个女人之后改变的。

“云方……”唯一不变的是,他仍然用那种无形的匍匐在地的眼光恳求任云方。以前他用这种眼光,背后含意的是道义上的不忍,也因为素来对风家的效忠感所促发。现在则是利欲作祟,惟恐地位不保。

是什么使他改变?任云方百思不解。

她不能说她父亲自私,毕竟他无私地为她牺牲那么多年,未曾要求过什么。她也不能苛责他为自己着想,如果他有任何小小的欲望,那也是应该的。但是,为什么?是什么使他改变?

答案是那个女人,她痛心的可以肯定。

“云方……”任守祥千着万急,匍匐的意味更浓更强烈。 

“我马上就去。”她别过头,声音冷冷的,丢下任守祥那张无形扭曲的睑。

赶到风邸时,已临近子夜。任云方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慢慢走近。门没关,似是专程等着她来。空气中只有静寂,所有的声音全都隐没。

她直接上楼,迎接她的只有一片黑暗。不知道风间彻又在搞什么把戏,她微微皱眉,伸手打开门。

“风——”还来不及开口,黑暗中突然有条人影朝她扑来,将她扑倒在地上,房门倏地被关上。

她没有防备,先是一陈惊吓,本能的抵抗挣扎。对方似乎很清楚她的思考脉络和行动,她想大叫时,被那人堵吻住嘴,牢牢地将她压住。

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不知道他是否是这屋子里的人,拼命想出声,又惊又怕又急又恐慌。

那人突然放开她,嘴唇落到她的鬓旁,吐气说:“别慌!是我,宝贝!”

风间彻!听到是风间彻的声音,任云方惊怕恐慌的心情立刻安隐下来,下意识地未再挣扎。

风间彻微微诧异。他以为她会立刻推开他,有所觉悟地等待她情绪性的厌恶咒骂,没料到她会这么安静。但他没有多想,俯身再亲吻她。

任云方先是迷迷糊糊的,刚开始她不知道袭击她的人是谁,惊慌骇怕。知道对方是风间彻后,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的就觉得安定下来。这时风间彻吻她,她还处在那种莫名的安心感觉中。慢慢的,才发现不对劲。

“你做什么!”她推开他,跳起来,打开电源。

房间乍时明亮一片。风间彻已从地上站起来,双腿笔直修长,笨重的石膏不见了。

“你的腿好了?”任云方惊呼一声,询问的眼光在他的脸和长腿之间来回移巡。

她有好几天没见到风间彻,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已经拆除掉腿上的石膏。但她不解,他怎么恢复得那么快?

“你不是跟我说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才可能拆掉石膏吗?”她疑惑地问。不过才五个礼拜,他的恢复力未免太神奇。

风间彻狡猾一笑,避重就轻地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恢复得这么快,我自己也觉得很惊奇!大概是因为我切实遵照医生的嘱咐,才能复原得这么快吧!这都要感谢你的辛苦照顾!”

这个骗子!任云方看着他狡猾的笑脸,直觉他在说谎。一开始他就诳她,骗得她团团转。

其实风间彻一个或两个月才痊愈.对她来说并没有差别,她只是不喜欢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你不停的催魂,要我半夜跑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她压住怒气问。

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这意谓着她从此可以脱离苦海了。

“没错。最重要的,我想见你。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却一直不来,我等得又苦又急!”

这是什么理由?只有他这任性的大少爷编得出来这种理由!她才不相信风间彻挂在嘴边的那些爱啊、感情什么的,不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很好。”她点点头,把怒气收敛在眼神里头。“现在,人看到了,我好好的,眼睛鼻子都没有少。那么,大少爷,我可以走了吧?”

风间彻噙着笑,对任云方的反应如在意料中。她老是不肯相信他的感情,爱逞强,嘴巴硬得跟鸭子一样;但他知道她再怎么逞强,也无法不在乎他,她的心跳,她的身体反应,招认得很清楚。

“这么晚了,留下来住一晚,明天再回去。”他殷勤挽留。

“不必了!”任云方坚持回去。

“那么我送你。这时候也叫不到车子,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他稍稍沉吟说着,不容她拒绝,将她挽在身边,以防她溜走。

任云方既挣不脱,干脆随他。真要她一个人这么晚走路回去,她也实在没那个勇气。

但她没想到会在楼梯口遇见邵蓓琳。邵蓓琳似乎是有意等在那里的,眼光轻轻往他们交挽的手一扫,不必说话,女主人的气势就完全显露出来。

任云方下意识地缩手。风间彻不让她退缩,挽得更紧,怕她借机逃了。他轻快地对邵蓓琳说:“妈,这么晚还没睡啊!我送云方回去,一会儿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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