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濯雪(88)
作者:今稚
傅真只能说“谢谢”,然后找借口送走她。
王慧敏前脚离开后,晏启山后脚刚好回来。
然而,傅真挥手招呼他,他却反问:“我只是你的一个普通朋友?”
没想到晏启山还得听见了,而且还是只听见半截的那种。傅真试图解释。
但晏启山表情阴郁,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灰色的眼眸淡漠如水:“你和普通朋友,也会接吻,也会做一整晚?”
傅真无比心累,上前拉着他的手解释到:“说的是季庭宗,不是说你。”
听见季庭宗这三个字,晏启山果然瞬间炸了:“你为什么还惦记着他?!”
第67章
气温陡然再次降低, 天空雾色茫茫。周围雪的白,黑的树,构成肃静纯粹的世界。
晏启山灰色的眼眸蕴藉着幽沉的怒意, 表情前所未有地冷冽肃杀,像个陌生人。
傅真吓得心头一颤, 伸手用力推了下他胳膊, 骂到:“晏启山!你说什么浑话!?”
晏启山人高马大, 傅真娇小柔弱, 不但没推动他,反而自己趔趄两步, 差点摔倒。
“小心。”晏启山眼疾手快,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拦腰搂回, 后怕地护在怀里。
傅真头晕目眩,无力地闭了闭眼睛, 任凭熟悉的鸢尾琥珀香温柔地包裹住自己。
晏启山怜惜地抚摸她颓靡绮丽的脸庞。
傅真退开几步, 仰头看向他。他曾是一束领她走出困境、窥见金屋迷梦的光。
可如今,她觉得自己是一株根茎腐烂的白玫瑰,看着娇艳, 其实已经开始枯萎。
她只是站在那里, 就让人心疼。
雪光斑驳中, 晏启山懊悔地说:“真真对不起, 我不该口不择言。”
傅真不想再刺激他, 笑着摇摇头说:“没事。我有点饿了, 你买了什么三明治?”
晏启山见状连忙劝到:“这里风太冷会着凉的, 我们到餐厅点份带汤的拉面吧。”
巴黎几年来首次下大雪,艾尔菲铁塔成了观光首选。市立现代美术馆冷冷清清, 游客稀少,今天大概依旧没什么工作量。
晏启山穿得比她还单薄,傅真更怕他会病倒。于是点点头,把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和他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餐厅。
因为人少,亚裔服务员同意带外食,热情介绍餐厅暂无中餐,但有越南菜和日料。
傅真难过的时候习惯性吃很多东西。
在服务员的推荐下,她一气儿点了越南牛肉火车河粉,鹅肝鱼子寿司、鸡肉丸、 越南春卷,清酒,蔬菜贝果、肉汁薯条等,而且她细嚼慢咽,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食物份量远远超出了她的合理承受范围。
晏启山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一边担心她会把胃撑坏,一边自责,傅真舍不得对他发脾气,才会通过暴饮暴食来排解苦闷。
“真真,我错了,我不该说那种话。”
晏启山握住傅真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别吃了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傅真固执地摇头:“不,我现在只想吃。”
吃下去那么多原本并不需要的食物,就算大胃王,这会儿也该难受得需要催吐了。
可傅真依旧平静极了,表情恬淡得反常,她心里显然压抑着巨大的悲伤和痛苦。
看着她近乎自虐的做法,晏启山心如刀绞,恨不得给自己几拳:为什么要把她逼成这个样子?你是人吗?你对得起她吗?
但他怕刺激到她,不敢强行终止,只能哄着她抽走筷子,“真真,这个都凉了,不好吃了,我们换一家热乎的好不好?”
傅真呆坐着,既不反对,也不同意,任由晏启山替自己整头发,擦嘴角,理衣服。
服务员追上来,递给晏启山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先生,下雪了,把伞带上吧。”
晏启山:“谢谢,明天我们会还回来。”
推开门,外面已经白茫茫一片。晏启山将傅真揽在臂弯里,挡住风雪,单手撑伞,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进无边风雪。
因为怕她冻着,晏启山自己淋着雪,把傅真裹在风衣里,拿雨伞遮得严严实实的。
傅真紧密地依偎着他,几乎被他带着走。
餐厅角落里,王慧敏若有所思地目送他们消失在风雪里。然后发出一条带照片的博客:今天先后偶遇两次,让我意外地从他们身上,看懂了什么是相濡以沫的爱情。
照片是傅真晏启山撑伞走在雪中的背影。没有指名道姓,不熟悉的话,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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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启山没带傅真回那个三区小公寓。附近集市太嘈杂,人员也复杂,他无法忍受。
他在十六区自己有一栋房子,在凯旋门附近,维护得很好,住着起码比阁楼舒服。
而且那里很安静,住宅区阿黑阿伯很少。
其实傅真一开始就住十六区,被季庭宗那样了后,她天天做噩梦,梦见魔鬼缠身。
后来她换到三区,红孩儿集市旁的公寓。
巴黎最古老的菜市场,充满人间烟火气,蔬菜水果肉类很新鲜,珠宝首饰,裙子,瓷器很不错,逛圣母院和蓬巴杜也方便。
傅真呆呆地看着窗外铁塔,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十六区。之前和季庭宗,就是看得到铁塔和凯旋门的房间里。
沙发,阳台,窗前,浴室……以及有可能的地方。她要是不好好表现,季庭宗就拿那份检举晏启山家的文件威胁她。
那阵子她身上总是带着伤,人也浑浑噩噩的,总觉得自己不干净,羞耻得像想一死了之。
傅真脸色惨白,抱住晏启山,软绵绵地哀求:“三哥,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回去。”
她不想晚上和晏启山在一起时,还要一再想起季庭宗那些令人心有余悸的侵犯。
但是晏启山以为傅真是在三区被季庭宗欺负,见她还要回去,再次绝望地怀疑她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移情别恋季庭宗。
季庭宗是他发小,家世,身份,学历,事业,外形,几乎各方面条件都不相上下。
唯一区别是,季庭宗纯浪子,换女人比袜子还勤快,用过的女人比用过的套还多。
为了应付场面,他难免有被比基尼女郎坐大腿的时候,但他真的只有傅真一个女人。
他的欲念只因傅真而起。傅真一开始浑身戒备,他都是一点一点,慢慢学着哄的。
傅真满脸恳求,他硬不下心肠拒绝,只好折衷地提议说:“那我们换一个房间。”
主卧没有窗户,只有满墙真丝中国风蝴蝶花鸟和雪松。傅真肉眼可见放松了下来。
她脱去所有衣物,仰头轻声慢语的对晏启山说:“哥哥,我想洗一洗。”
她想把自己洗干净点,再和他在一起。
“先吃药,不然容易积食。”晏启山烧了热水,拆了片路上买的健胃消食片喂给她。
傅真小猫似的,就着他的手含住药片喝水咽下去。然后转身就要光脚往卫生间走。
晏启山拉住她:“等会儿,我帮你。”傅真现在情绪不稳定,他不放心她独自呆着。
傅真自知阻止不了他,就伸手勾着他衣领,一本正经地说:“那你不要乱来噢。”
晏启山垂眸,笑眼弯弯:“哪种乱来啊?”
傅真瞪他一眼,继而抿唇一笑,春水含情:“那种呗。装傻。”
“嗯,你身体不好,这段时间要休养下。”
晏启山身材三七分,薄薄的流线型肌肉,不张扬,不油腻,宛若艺术家的造物。
这是傅真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他的全貌:波光粼粼的橘色水晶灯下,他远比CK男模更惊艳有型,更适合作为幻想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