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濯雪(60)
作者:今稚
她骨子里其实是个传统的女人。
心甘情愿第一次给了晏启山, 跟他同居这么久,为她怀过孩子, 心里认定的男人就是他。
为了避嫌,她平时在学校,都不怎么和男同学走太近,连剧社社长叶笃之都疏远了。
她知道这思想很落后,可是她爱晏启山 。
晏启山今天情绪不对,听她提“我和学长”,眼里顿时阴云密布,一把将她扯过去,按在阳台沙发里,沉着脸骑了上去,“那他知道我天天这样侮'辱你吗?”
这里是低密度小区,二十八楼周围空荡荡没有遮挡,的视线极好。傅真吓得脸色发白,害怕被人看到 ,边哭边地求他不要这样。
但晏启山平时温柔,在情爱上从来都很强势,压根不理她,还要打小孩似的打她屁蹲儿。
傅真羞愤交加,实在拗不过他,只好默默咬唇流着泪抵御生'理反应,任由他为所欲为。
晏启山捏着她巴掌小脸,把手指放到她嘴里,逼着她发出声音,“叫啊,他又听不到。”
“你能不能别这么欺负我。”
傅真柔弱皙长的腿伸展在半空中,涂着红指甲的脚趾头玫瑰花一样艳丽,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揉碎了,“我真的好疼。”
“对不起。”晏启山终于冷静下来,颓然地退开。
低头一看,她身上多了很多淤痕,都是他弄出来的。其实刚才他并不觉得快乐,只是麻木地占有,和猛兽撒尿圈地没有区别。
傅真一株宛若被疾风骤雨摧折过的奶油碗芍药,有种破碎的香艳美感。
晏启山心里一半钝痛,一半绝望,再次骑上去,表情温柔又疯狂:“记得恭王府曲会吗?那时你还小,我想等你再长大些……”
傅真听了大吃一惊。恭王府曲会那会儿她念高中,被老师带到北京历练。唱完后听说主办方出资请所有人吃饭,她就跟着到高级餐厅,开开心心埋头吃了顿米其林大餐。
她昆曲学艺道路上,确实过于顺风顺水。
一开始只是学校里的兴趣班,去了一趟北京回到杭州后,老师就正式地收她为徒,按照她的课余时间来安排授课。
学戏上台历练机会非常难得,但她总有好运气……
傅真蹙眉思索着,忽然想到,年初南方暴雪突袭那阵子,他就热情得不对劲。
去吃饭的路上他就又亲又摸,让她昏头转向无法招架。
被哄到他家后,他表面上温文尔雅,口口声声说哥哥怕你后悔,实际上麻溜儿地和她睡到一起,除了没进去,什么都发生了。
这个坏蛋。傅真有些生气地推了推他:“杭州下雪那晚,是你让潘允媛她们找我的?”
晏启山动作停顿了一下,低声下气地解释到:“我怕我直接找你你不肯来。”
原来从一开始,她才是局中人,是她被引诱着一步一步走入他设下的迷局,还被哄得深信自己才是控局的棋手……
傅真现在没办法踹他,就哭着拧他手臂,“你骗我。”
“怪我,”晏启山轻车熟路地取悦着她,连声哄她,“怪我,宝贝,别哭,都怪我……”
傅真咽下快要溢出喉管的细碎声音,红着湿漉漉的眼眶自嘲地说:“不怪你。是我一直没有看清楚过你,像个傻子一样……”
“不是的真真,我真的爱你。”没想到起了反作用,晏启山慌了神。
其实,要不是被她逼急了,他不会告诉她这些的。
傅真倔强地哭着,再也不理人。
晏启山只好把她搂得更紧,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原地消失似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是不能敞开心扉信我一回,或者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她身上一股子浓郁的人间富贵香,像洋兰,也像大花蕙兰,都很娇气。
她就是那种,没有权势留不住,动用权势留住了,她又要气得枯萎的人间富贵花。
周韵仪曾私下托人来说傅真和他八字不合。
晏家很信这个。他回北京时,就被带着去香港见过大师。
那个算命的曾给他判名,“红尘醉梦,勿念嗔痴 ”。
可他又不是明镜高台上香火鼎盛的神佛,他困在这里太久,想找个纤尘不染的人来相伴一生。
“真真,不生气了好不好?”他用力抓住怀里无助的少女,宛若豹子叼住野兔那样凶狠。
其实傅真不是因为一件两件小事而怄气,她只是被巨大的不确定感击倒了。
晏启山身边永远有其他女人神出鬼没,她们都认得她,而她对她们一无所知,甚至连定她们到底有没有和三哥有过露水情缘都分辨不从。
她觉得自己不像女朋友,像金丝雀。
外面雨声滴答滴答很有节奏感,屋内也一样水声一片,夹杂着喑哑闷哼和呢喃。
晏启山亲吻着傅真,怂腰温柔地叫着老婆。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现在都学会了用“老婆” 来哄人开心。起初她听了确实心花怒放,可这会儿听了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
看着他俊美阴郁的脸庞,傅真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晏启山倒是有几分像张学良,可她不能做赵四小姐。
因为从懂事起,她对自己的期许就是成为独立而自由的女性,有自己的事业,定居国外,周游世界。
能遇到晏启山真的很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事。只可惜他也不能一直陪着她,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们终有一天会南辕北辙。
她都打听过了,他大哥二哥不成器,五毒俱全小老婆一堆,充其量挂虚职坐享其成。他家怕老爷子人走茶凉,这才认接回北京,培养他挑重担。
傅真伸手抚摸他清癯的脸颊,初见时那么渊渟岳峙、光风霁月,如今肉眼可见地憔悴了。
晏启山不满地耸了耸,提醒她:“老婆,办事情要专心。”
傅真剧烈地颤抖起来,慌忙挠他背沟:“不许乱叫,我又不是真的你老婆。”
晏启山拨开她凌乱的发丝,粗喘着亲吻她:“老婆,你都答应过了,你已经是我老婆了。”
傅真不满地哼哼唧唧:“这位先生,你有证件吗?就敢冒充我老公。”
对于她的反应,晏启山得意极了,轻笑说:“都叫老公了,那我对你得卖力点……”
渐渐的,他俩都不说话了。水声极有规律的叩响玻璃雨幕,弄得整个房间水声荡漾。
结束后,已经临近十点。外面依然下着蒙蒙细雨,天还是阴沉沉的。傅真消耗太多体力,肚子很饿,坐在窗边就着冰冻的果啤吃外送到家的披萨和杂酱面。
晏启山打开半扇窗,就着凉丝丝的雨雾和清风,在昏暗的光线点了支大卫杜夫。
脚下是车水马龙的城市,指间淡青色烟雾不时飘出,映得他静穆的侧影越发朦胧。
傅真吃不完那么多食物,想问他吃不吃披萨,但连叫几声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反应。
她没有继续催问,把披萨拿到厨房放微波炉里热了热,顺便给他拿了冰博克瓶牛奶。
趿拉着白玫瑰绸缎拖鞋回来时,晏启山忽然揿灭烟蒂,转身猛地楼住她,“真真,等奥运会结束后,我们就去国外注册好不好?”
傅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回抱住他。
虽然他语气欣喜,但她看见雨水横流的玻璃窗上有双忧郁灰色眼眸,仿佛装进了整个世界的伤感。
/
七月下旬的北京仿佛泡在了暴雨里。
持续几天的断断续续强降雨突袭,城区多处路段蓄起了积水,本地人被冲得措手不及,坊间每天都在传怀柔水库要泄洪,各路媒体也开始呼吁“非必要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