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濯雪(156)
作者:今稚
但其实孙一勺也是有底线的人。曾有男的煤老板、女的大导演,叫他脱光看身材,身材好就给资源,送到华谊唐人之类的公司做演员。
孙一勺每次掉头就走,还挨几顿打。扬言叫他在哪里都混不下去。
惹到他这个小人物,这些人可算是踢到棉花了。孙一勺果然混不下去,打包行礼去了横店前,孙一勺买了半只大肥鸡,用大量姜蒜辣椒花椒胡椒伏特加,拿出把锅和鸡当做仇敌的架势,猛火耐心爆炒。
浓浓的香气霸道地填满整条小巷,傅真放学路过,他穿得非常整齐,特意送来一碗爆炒小鸡。
“好好学习,考个好学校,别像我,因为没学历处处碰壁。”
“不啊,叔叔,你很帅,也很有才华,将来一定会发光发热。”
孙一勺去横店做了两年横漂后,因为人踏实,知世故不世故,能做事儿,被一家不错的影视公司相中做副导演。
傅真再和他联系上时,他已经独立在拍上星的手撕鬼子剧了。
孙一勺替朋友跟她约话剧剧本,聊着聊着,忽然郑重其事地感谢她:“要不是当年你那么坚定地对我说,我一定会发光发热,其实我心里早就没有信念了。”
傅真躺在颐和公馆院子里,笑说:“当年我只觉得,你确实挺帅,不但爆炒小鸡炒得好,居然主持唱歌跳舞什么都会,还能时不时上个电视,真的很厉害,遇到困难了没什么,只要再坚持坚持,一定能发自己的光和热,做自己的码头。”
然后,好巧不巧,晏启山刚好回家,听到这段话,当场黑脸,“你那些歪门邪道的家常菜,茄子杭椒炒小鸡、野辣椒野番茄酸汤鱼、鱼子炒鸡蛋、大白菜羊汤、爆炒小鸡果然通通来路不正!”
“哪里来路不正了?”他凶他的,傅真根本不怕他,笑嘻嘻地说,“那些萍水相逢的人,偶然出现在我的人生里,我学会了他们教给我的人生的百味。”
第117章
寂静的东河畔, 格雷西广场10号,晚风恻恻,灯影清寒, 飞雪从天而降。
寒潮突如其来,街边枯枝负雪难奏春歌。然而暗蓝色的夜空下, 物欲横流的纽约依旧一片珠光宝气、纸醉金迷。
晏启山揽着傅真走在摇曳游离的浮光里, 含笑告饶:“可以换成别的项目吗?哥哥唱歌可没有你好听。”
傅真挽住他胳膊撒娇, “可是我就是想听嘛。我肚子里的小朋友也想听。”
气温骤降, 街边毫无准备的行人悤悤疾疾,纷纷裹紧围巾, 加快脚步。
傅真穿得不多,晏启山怕她着凉,“好, 那我们加快脚步,回家再唱。”
“可是天气太冷了, 我走不动了。”一阵风过, 傅真禁不住瑟缩了下,立刻笑着钻进晏启山怀里,把手冰到他身上取暖。
晏启山脱下大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半蹲下来示意到:“哥哥背你回去。”
“谢谢哥哥, ”傅真开开心心地扑过去, 取下脖子上的披肩, 围在他身上, “从记事起, 第一次有人背我。”
“若有机会, 我愿意背你一辈子。”晏启山稳稳地背起她,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风雪。
傅真没有听清前半句, 欢快地搂紧他,“那以后我天天要你背我时,你可不许嫌烦。”
“怎么会呢?”晏启山温柔地笑起来,“哥哥爱你都来不及。”
傅真在他脸颊上偷亲了一口,“我也爱你。”
坐电梯时,傅真无惧其他人目光,跟得了皮肤饥渴症一样贴着晏启山,“刚刚你有没有冻着,我给你暖暖。”
晏启山笑得眉眼弯弯,揽着她说:“刚刚有点,但现在不冷了。”
有个跟了他妈二十年的菲佣琳达,已经带着东西,从北京飞到纽约。
他俩到家后,暖气已经打开,壁炉已经烧好,琳达在门边候着,“太太让我来照顾您二位。”
晏启山点点头:“辛苦。自己在楼下找个房间住吧。”
“是。”琳达把两个行李箱转交给晏启山后,就知趣地下楼了。
傅真担心他冻感冒,强迫他在壁炉前坐好,自己第一时间跑到冲红糖姜茶,“哥哥,家里怎么突然来了个阿姨。”
晏启山闲不住,给她切开两个花旗橘子(新奇士橙),起身从柜子里挑了张黑胶,一边打开唱机,一边说:“是家里用惯了的菲佣,过来照顾你和小朋友。”
“好吧。”傅真点点头,遗憾地叹气,“以后我们办事儿,就不能大声了,不然给她听见……”
“嗯,小小年纪,思想这么不端正!”晏启山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但笑完了却满腹心酸。
傅真拿着热气腾腾的野草莓茶壶,理直气壮地表示:“要是我思想端正,能和你搞出人命吗?”
“我来吧,”晏启山连忙从她手里接过那个平时泡大吉岭的滤网茶壶,叹着气安慰到,“没事儿,月份大了,本来就不能做了。”
“……”傅真被噎了下,“还说我思想不端正,你自己不也一样。”
晏启山笑着表示自己是正常的成熟男人,今晚还要抓紧时间再做一次,不然接下来就没机会了。
“我要在上面。”傅真笑着坐在他怀里,眼神勾丝地看着她,硬是把红糖姜茶品味出了红酒的范儿。
“可以,”钢琴曲如泉水流淌,晏启山拉她起来跳舞,“陪哥哥跳个贴面舞。”
傅真从善如流,和他紧密地相依偎在一起,随着节拍慢慢踱步,轻轻摇摆。
晏启山灼热的体温心跳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
她的裙子犹如月夜下波光粼粼的河流,走起路来,人也摇晃,衣服也摇晃,虚虚实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极其神秘,有种曲折紧张特殊的诱惑性。
这世界有太多美满可爱的东西,橱窗里,马场上,筵席中。但最可爱的,在他怀里。只是他正在一寸一寸地失去她。他觉得自己的心,也正在一寸一寸地死去。
他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想要的活法,有自己想要的爱法。但这些摇摇曳曳的奢望,终归还是要随满楼山雨疾风一寸一寸地熄灭了。
这是一支跳不完的贴面舞。晏启山跳着跳着,干脆不按章法,只是抱着她,在典雅幽暗的池子里,金鱼一样游曳、摆动。
傅真贴着他温热的脖颈,语气里满是依恋,“哥哥,能嫁给你,我死而无憾了。”
晏启山抚着她脊背停顿住,语重心长地制止她:“答应哥哥,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说死。不论何时何地,不管发生什么事,哥哥只希望你幸福美满,将来寿终正寝。”
傅真把脸埋在他怀里,吸了吸那温暖干燥的鸢尾琥珀香,闷声说:“那你也答应我,永远和我在一起。”
晏启山紧密地拥抱她,仿佛捧着一块易碎的翡翠,“哥哥答应你,这一生只爱你,直到死亡降临。”
傅真听完这句话,眼睛上蒙着的水壳子破了,眼泪终于扑地掉下来。环着男人曲线沟壑分明、质感有力的腰背,拖着鼻音很不确定地问:“你没有骗我吧?”
晏启山轻笑了声,大掌轻轻抚梳她那头美丽细碎的羊毛卷,半开玩笑道:“要不要开香槟歃血为誓?”
“我怕疼,”傅真甩掉鞋子,站在他脚背上,整个人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也舍不得你疼。”
晏启山失笑,一面拢住她,一面挑眉打趣,“我现在就挺疼的——你们娘儿俩份量真重。”
傅真用力踩了他一脚,“现在改口还来得及,我明明很轻。”
“唔,”晏启山撇嘴笑了下,搂着她跌入巨大而柔软的沙发里,“可是你俩重于泰山,确实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