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濯雪(110)
作者:今稚
难怪珠雨忽然间和全班同学关系变得热络。合着全班都收到了通知,独独落下她一个?
这个节骨眼上,傅真顾不上计较这个,付小费请泊车员用运行礼的小车子,把她送过去。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人性。
傅真匆匆上前报了姓名后,那个负责开门关门的迎宾小姐爱理不理的,根本不核对。
她不可思议地催了一下:“小姐你好,我赶时间。”
谁知,那个迎宾小姐突地昂起下巴,用鄙夷的眼神,上上下下扫了傅真几眼,然后嘴角扯出个讥诮的笑容:“抱歉,我们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整个庭院一片白茫茫。
已经傍晚了,气温还在不断下降,傅真虽然穿得很厚,但也冻得不行。
又冷又气又震惊之下,她顿时提高了音量:“你说什么?”
这时,迎宾小姐忽然莫名其妙两眼放光芒,然后红着脸,毕恭毕敬地弯腰鞠躬。
傅真疑惑不已,顺着她的目光扭头一看,原来侧前方的新中式院落,是总统套房,住里面的男人被她俩给惊扰出来了。
然而,她隔着漫天鹅毛大雪,再仔细一看,这个男人,怎么那么眼熟,特别像她日思夜想的那一个?
傅真用力眨眨眼睛,往前走了几步。
确定了,果然是他!傅真气鼓鼓地瞪着他,心头一股无名业火直冲天灵盖。
此时晏启山恰好在檐下敞着衣领偏头点烟,见状淡淡地说,“过来,三哥带你换一家。”
“我不换!”傅真勃然大怒,跑过去对着他一通拳打脚踢,“你回来了不住家里住这里?你知道我晚上一个人有多难熬吗?”
晏启山任打任骂,垂眸温柔看着她,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
傅真狐疑,来不及细究,院子就突然追出来一大帮人,其中一个领头的,嘴里还说着游说的词:“晏先生,只要您答应投资,这套总统套房就送给你个人私用……”
傅真惊呆了,“啊”地一声,闷头窜进晏启山怀里。
其他人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赶紧麻溜地走人:“您二位感情真好,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改天再谈吧。”
晏启山将她抱回温暖的室内,给她到了杯热红茶,“刚刚谁欺负你?哥哥替你报仇。”
“你欺负我!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句?”傅真满脑子刚才的窘境,早已把女孩子间的竞争忘到了九霄云外。
晏启山微微一笑:“你难得如此当众示爱,我怎么舍得打断呢?”
“你倒是开心了,”傅真欲哭无泪,“可我出了大糗了!”
晏启山严肃地纠正到:“我哪里开心了?你那张离谱的小纸条,张口闭口情妇,嫌哥哥命太长啊?”
傅真连忙说:“我是真心愿意,我不计较。”
“但是!”晏启山忍无可忍,严厉地打断她,“我的女人只能是我的妻子,我永远不可能有情妇。”
他的生母周韵仪,做了很多年情妇才“转正”,精神饱受摧残。
他绝不让傅真吃这种苦。
傅真是真的被冻傻了,闻言委屈得红了眼眶:“你的意思是,你娶了门当户对的后,我们就分手,你就不要我了,对吗?”
晏启山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气到:“我确信,你是真的想气死你哥哥。”
傅真伸手替他抚平眉间山河,小声辩解:“我哪有啊,我只是希望你一生端坐高台,不堕危楼。”
第82章
晏启山粲然一笑, 满屋蓬荜生辉,“但一个人端坐高台,无疑是种酷刑。”
“钱权买不来和有情人相伴一生。”
他嗓音磁沉, 语速不疾不徐,听起来像念赞美诗一样娓娓道来, 悦耳、蛊惑。
“任何事物的兴衰起落都有定数。指望联姻, 其实早已穷途见匕, 积重难返。”
“我年少时在西藏, 习惯了野草一样生长,我对物质没有执念, 所求无非三餐四季。”
傅真怔然。她知道,晏启山说的三餐四季,指的是平凡、平静的小家庭生活。
他出身豪门, 却有着简单朴素的理想。
傅真抚摸晏启山清癯的脸庞,“你不知道, 从高处虎落平阳, 更容易被犬欺。”
晏启山失笑挑眉打趣道:“所以,你因为不舍得我吃亏,就打算自己把亏吃了?”
傅真摇摇头, “不只是为了这个……”
此时正值餐点, 管家送来了咖啡、鸡尾酒和餐车, “先生您好, VIP送餐服务。”
晏启山扬声说:“进来。”
傅真趁这个空挡去换了睡衣。套房里送的印花丝绸睡衣, 缤纷花卉图案, 能外穿。
简单梳洗休整出来后, 简单的晚餐,已经在看得到亮马河夜景和CBD的落地窗边布置好了。
晏启山放了点音乐, 穿着衬衫,含笑招呼她:“据说它家的炒饭很不错,你先随便吃点去去寒气。”
傅真定睛一看,是扬州炒饭,白灼西蓝花,腌制金枪鱼刺身,糖醋熏鱼,煎雪花牛肉粒,和法式牛肉清汤,管家准备的蜡烛一根三千块。
好“随便”的一餐,普通人哪能这么随便。
傅真还是觉得,让晏启山过普通人生活,就像故意把奢华艳丽的浮梦撕碎、摧毁。
但他们之间种种,理不出头绪,说不清脉络。傅真扒着香喷喷的炒饭,思虑重重。
晏启山很接地气,拿鸡尾酒配糖醋熏鱼,慢慢地吃,慢慢地说:“她是不是还跟你说了,我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不娶个门当户对的,就会前功尽弃,跌到泥里。”
傅真点点头,“我觉得周阿姨说的对。”
“哪里对?”晏启山嗤笑,“联姻就是和亲,难道不和亲我就支撑不起门户?”
“……”傅真没想到还能这样类比,一时间语塞了。古往今来,和亲的人,要么命短,要么命苦,确实没几个有好的结局。
“别被她的诡辩术迷惑,”晏启山弹了下她额头,“联姻只是小说桥段,谁信谁傻。”
傅真追问:“那你家里情况怎么样了?”
晏启山淡淡的说:“顺其自然,都活着。”
傅真生气插了块鱼肉,“不许敷衍我。”
晏启山从她碗里舀了勺炒饭,吃的津津有味,“没有敷衍。我爷爷都退休了,还能有什么事?我父亲也还是老样子,而且他就算有事,其他人也无法插手的。”
傅真仔细想了想,如今法治社会,像晏家这样的人家,婚姻的助益确实有限了。
难道之前,真的是她钻了牛角尖了?这几个月了坎坷,似乎真的源自于她的执拗?
走神间,傅真脸颊被捏了捏,“赶紧吃完好好休息,再胡思乱想,哥哥生气了。”
玻璃窗外,漆黑的夜色下,纸醉金迷的光河,犹如流逝的年华,穿过整个北京。
屋内,唱机里,开始应景地响起王菲的《彼岸花》——
“彼岸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
天黑刷白了头发,紧握着我火把。
他来,我对自己说,我不害怕,我很爱他。”①
傅真越听越伤感,披头散发地爬到晏启山身上,树袋熊一样,搂着他脖子不说话。
晏启山笑问:“干嘛,我无法呼吸了。”
傅真汲取着他肌肤的温度,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吸干你的精气做狐狸精呀。”
晏启山把她抱到床上,居高临下地说:“别怕,尽管吸,哥哥精气旺着呢。”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②
傅真脸红透,“你怎么老想这档子事啊。”
晏启山闷声搂紧她,不断地撩拨、亲吻:“难道你不想吗?我都快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