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进佛门(17)

作者:裘梦


吴奈的心中一暖,伸手抱住他,“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可我不应该娶她的,让她连死后都……”

“也许她是愿意的,愿意认下这个虚无的名号。”

“云天……”

“嗯?”

“找到叶凤阳了吗?”

“还没,会找到的。”

“你也找不到他吗?”

“要我牺牲色相引诱他出来吗?”

“好。”

司马云天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手顺势落到她胸前揉捏了下,不禁蹙眉,“本来就小竟然还束胸?”

吴奈啐了他一口,难掩尴尬地道:“要不是你多事,我被人软禁看管时又何必束胸?”

“怎么能说是多事,那攸关我的幸福。”他顿了下,继续道:“即使不束也不会有人看出来的。”他当初若非接触日久又生了异样的心思,也不会注意到她其实是女儿身。

“司马云天——”

“我只是实话实说。”

吴奈五指轻转,在他身上几处大穴轻拂而过,然后一脚将人踹下床。

司马云天从地上起身,轻掸衣裳,摇头叹道:“少林向来不做以武凌人之事,阿奈,你果然修为尚浅,做不到四大皆空。”

“我今晚不想再看到你。”她扯落床帐,翻身面床而卧。

他掀帐坐在床边,伸手轻抚她的秀发,“心情不好的话喝杯酒如何?”

“云天,我只喝水。”

“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只喝水?”

“怕中毒。”

“骗骗别人吧。”他轻悦的笑声在房中轻轻荡开。

十一月初五,大雪。

炎教教主遭三大世家围攻,重伤,人被阴爪鬼索截走,在青柳镇枫林山失去踪迹。

叶凤阳得到消息后,在十一月初十赶至枫林山,疯了一样叫人搜山。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满山满谷皆成银白的世界。

这处山谷极是偏僻,在悬崖之下,若不细查便可能错过。

叶凤阳找到这时,惊喜地发现有人迹。

顺着那些蛛丝马迹,他寻了过去。

一道人影静静站在一处山壁前,寒风吹拂起他身上的披风,整个人立在雪中有种乘风欲去的谪仙之姿。

“师弟!”叶凤阳蹙眉。

司马云天淡淡一笑,“师兄,别来无恙。”

“这是个局。”虽是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司马云天点头,“阿奈寻你不着,便托我替她找上一找。”

叶凤阳目中闪过戾气,阴冷一哂,“他人呢?”

“叶公子,找我吗?”

叶凤阳倏然一惊,看向侧前方。

不知何时出现的吴奈撑着油伞朝他走近几步,“我向来也不是怕事的人,无论是任何手段冲着我本人来便好,不料叶公子偏偏喜欢跳过我这个当事人,朝不相干的人下手,这实在让人气馁,不得已我只好耍些手段,与公子当面一晤。”

叶凤阳看向司马云天,眼神有些受伤,“师弟要与外人联手吗?”

他云淡风轻地一笑,“师门训诫云天不敢或忘,我只是帮阿奈寻人,其他便不是我要管的了。”

他朝两人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吴奈的身上,眼中带了笑意,眉目都柔和了下来。“我到外面等你。”

“好。”

叶凤阳看着他们眉目交流,心中怒极。

司马云天没有回头去看两人之间的争斗,一步步走远,终至消失在茫茫雪色中。

那柄绘着翠竹的江南油伞始终在吴奈手中交互往来,不曾或离。

在叶凤阳眼含不甘倒在雪地上时,她轻轻阖起了油伞,抚着伞身对他说:“唐大小姐生前最爱这柄油伞。”

“吴奈……”嘴角的血不断地溢出,叶凤阳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想对我说什么?”

“莫负云天。”说完,他死死印着她的眼。

吴奈轻缈的一笑,抬头看着纷纷而下的雪花,“我是要出家的人。”

“你——”

吴奈冲着他微微一笑,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从他的身边走过。

她一走出山谷,就看到司马云天含笑伫立的身影。

“云天,他死了。”

司马云天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臂,刺目的血印扎入他的心口,伤口因为天冷,已经与衣物冻结在一块,他的眉头不禁蹙紧,“伤得严重吗?”

她低头看了眼左臂,摇头,“不碍事。”她看着他问:“同门一场,不替他收尸吗?”

“这些年我一直容忍他至今也算对得起同门之谊了。”他伸手抓过她的右手,探了下脉,心下大定。

“他临死前求我莫负你。”她淡淡彷佛漫不经心地说。

司马云天亦淡淡地道:“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复便是让他死不瞑目。”

“嗯,所以我说了,我是要出家的人。”说完,她越过他朝前走去。

司马云天脸色一变,追了上去,“阿奈,你不会现在还想要出家吧?”

走远的人没有回答他,只有大雪簌簌而落的细碎声响充斥在山谷中。

吴奈受的伤并不重,但司马云天仍旧找了最好的膏药送到江湖客栈。

眼见年关将近,炎教教主却似打算定居在客栈,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吴奈也不赶他,房价照旧翻倍收取。

江湖正值多事之秋。

关外穆宗主闭关二十年武学大成,逐一挑战中原武林各门派,所到之处无不尸横遍野。

终于,身为正道之首的少林寺代表江湖同道发出武林帖,请穆宗主移驾少林一晤。

少室山下的江湖客栈也因此再次热闹起来。

一日,吴奈看到一个路过的少年剑客长得颇为俊秀,忍不住调戏了两句,结果,那剑客离开不久便被人重伤抬回。

然后,司马云天从外面走入,朝她微微一笑,笑得她毛骨悚然。

“司马教主。”她照例打个招呼。

“阿奈,”他靠近过来,一手闲适地在柜台桌面轻叩,一边若无其事地道:“喜新厌旧是阿奈的个性吗?”

“这话从何说起?”

他倏地凑近她,冷笑,“收敛一下性子,你应该不想看到凡是被你调戏过的都是这样的下场吧?”

她睁大眼,“你——”

司马云天眨眼间又恢复成言笑晏晏的模样,“阿奈是聪明人,不是吗?”

吴奈郁结于心,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微笑,“教主所言极是。”目光朝一旁的小丁一瞥,“去给那位少侠送点伤药,双倍收钱。”

“是,老板。”

“阿奈真是怜香惜玉啊。”

“哪里哪里,我跟银子没仇。”

两人正你来我往时,一道宏亮的男子声音从门外传来。“给大爷泡壶热茶,准备间上房。”

话音未落,人已走入客栈,是个头陀,满脸的横肉,眼露凶芒,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一身修为不低。

小乙沏了壶茶送过去,那头陀左掌一翻直直朝他的咽喉劈去。

小乙侧身变招惊险避过,手中热茶洒了一半出来,烫着了手。

吴奈将一切看在眼里,趴在柜台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偷袭小二,茶费加收一百,请继续。”

头陀的目光看过去,先是一脸惊艳,贪婪的目光在司马云天的身上梭巡良久,才移向柜台后的吴奈,目光带了些轻蔑地打量她一遍,哼声道:“你便是这里的掌柜?”

“不才正是。”吴奈一脸淡笑,淡定如斯。

“看你细皮嫩肉的,莫非是个兔爷?”头陀的目光又移到司马云天身上,“两个兔爷凑一块能干什么?不如一起来伺候大爷我好了。”

客栈内的其他人有志一同地将目光落到柜台那边,看戏的心情顿起。

一个名门祸害,一个邪教教主,再加一个猥琐而又棘手的头陀,戏很精彩,不知鹿死谁手。

吴奈神情自若,笑意不减。

司马云天目光微寒,嘴角的笑倒是益发地欢畅,好整以暇地倚在柜台旁,冲着那头陀道:“要看搁下有没有这份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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