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转而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个被组织安插在警视厅的卧底的身份？”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百富无语地看着他，“这难道不应该是你这个公安警察需要负责的工作吗？”

“哈哈, 说的也是。”诸伏景光打了个哈哈一带而过，然后突然面向百富正色道：“无论如何, 十分感谢你能够告知我这些情报。请放心, 在找到那个被安插在警视厅里的卧底的具体身份之前，我绝不会与公安方面联系。这次如果真的被组织查出身份，我也绝不会牵连你。”

百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突然就有些分不清诸伏景光到底是在真心向自己保证, 还是在说反话威胁自己了。不过, 想想他在原著中的表现，这句话应该不是在威胁……吧？

谁知诸伏景光原本柔和下来的眉眼突然严肃起来, 上挑的猫眼中陡然充斥着丝丝锐利的打量。他突然问道：“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希望百富你能帮我解惑。既然连组织都不能确定那个传回消息的公安卧底到底是谁，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我的？”

因为原著中就是这么写的，我不仅知道你是警视厅公安部派出来的卧底，还知道组织会在三天后下达对你的追杀令，最后会由黑麦威士忌将你堵在天台上。你则会将随后追过来的波本的脚步声错当成组织的杀手到场，为了保护亲友的安全，用强打碎放在胸口的手机而自杀。

但是百富却不能告诉他实情。好在除了原著剧情意外，百富也的确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识人办法。

“是因为手机。”百富转过头，散发着橘红色幽光的眼睛在诸伏景光的胸口处扫了一眼，又重新移开视线，再开口时却带着几分自嘲。

“看看我这双怪异的眼睛，其实很容易理解的吧？我……因为一些同样的事情，我能听到那些电子信号的噪音。你的手机信号我曾经听到过一次，刚才在哥哥的电话里再次听到以后，我就猜到你的身份了。”

诸伏景光恍然：“竟然是这样！”

他心情复杂地注视着百富那明显异常的散发着橙红色幽光的眼睛，再加上他所说的“能听到电子信号的噪音”，这些明显异于常人的特征，百富说起这件事时候的自嘲和回避，诸伏景光脑海中想到的却是公安手中那份写满了被卖给组织实验室的实验体名单。而在公安所不知道的地方，遭受这样残酷命运的受害者不知道还有多少。

诸伏景光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在掌心处留下一排血色的痕迹。他在心中告诉自己，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要继续查下去，直到揪出组织的秘密，将这个罪恶的组织彻底捣毁。

他看着百富有意移开视线侧面对着自己的动作，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因为失语症而被其他小孩子叫做小哑巴的经历，还有降谷零因为异于常人的发色而被不断排挤欺凌，然后总是倔强地将那些欺负他的孩子一一打回去。诸伏景光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你的眼睛其实很漂亮，而且我也并不介意被你盯着，所以你可以不用特地侧着头和我说话的。”

百富闻言愣了一下，脸上自嘲的表情也慢慢淡了下去。他慢慢转过头，用那双散发着橙红色幽光的诡异双眼冷冷地注视着诸伏景光。果不其然看到了诸伏景光的眼中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他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先一步错开了与百富的对视。

百富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从进入这次的身份卡之后他就已经知道了，组织曾经在他的身上做过太多种类的实验，其中不乏因为他的眼睛呈现出的特殊性，而妄想让他能够通过对视从而影响人的脑电波，以此达到快速催眠目的的实验。

只不过考虑到实验体有可能因此不受控的问题，组织后来又将这项实验终止了。但是百富的眼睛却的确因为前期的实验，留下了能够影响对视者注意力的问题。当然，只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才会发生，而且并不受百富控制。

百富早已习惯了其他人的回避和恐惧，因此并没有因为诸伏景光的下意识反应而生气，他只是语气冷淡道：

“别为你做不到的事情轻易许下承诺。”

说完，他又想起对方之所以会那么说，应该是想要对自己释放善意的吧？那自己回绝的太过冷淡似乎也不太合适？还是委婉一点儿吧。于是他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

“而且我也早就习惯了，用不着你来可怜我。”

“……刚才是我太过不自量力了，对此我很抱歉。”

诸伏景光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勉强克制着躲避对视的本能，强行让自己的视线重新回到百富的眼睛上。他的表情中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隐忍，却硬是让自己看上去与面对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让百富能够轻易地感受到他这一次的真诚。

糟了，我刚才好像是说错话了。百富后知后觉地想。

实际上他更想问一问面前这个不够谨慎的公安，既然明知道我的眼睛很危险，还这么莽撞地和我对视，难道就不怕我趁机把你催眠，给你种下心理暗示吗？但是在看到诸伏景光表情的一瞬间，他一下子就说不出口了。

百富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很多，再加上他眼睛的特殊性，所以即使在这么黑暗的环境里，也依然能清晰地捕捉到诸伏景光那一丝极细微的表情变化。那种混杂了不甘、悲伤、怜悯和坚定的复杂表情，让身为组织实验体的自己难以抑制地对他心生期待。

但是在一瞬间过后，百富立刻移开目光。如今的他早已过了需要被拯救的阶段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并且一直在坚定地向着目标前进。

眼睛的怪异并不一定是什么坏事，在组织注意不到的地方，自己已经无数次以此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组织boss所需要的那种药物也已经初见端倪了，而相对应的副作用却被自己很好地隐瞒了下来。按照自己现在的实验进度发展下去，一定可以赶在主线剧情结束前完成药物，最终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

所以对于自己来说，不需要什么理解和拯救，只要让事情都往自己需要的方向去发展，让自己能够完成计划就可以了。

百富的语气重新冷淡了下来。“好了。既然已经谈妥了，咱们就商量一下关于你的假死剧本的事情。”

说到正事，诸伏景光也严肃了起来。

“在此之前，我必须先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帮我？”

百富皱起眉。“帮你就是帮你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这个家伙平时也这么啰嗦的吗？”

诸伏景光莞尔，想不到向来神秘又危险的百富，竟然会是一副这么直来直去的性格。于是他又放缓了语气道：

“救助我这样一个卧底，对你来说也是有风险的吧？一旦被组织发现，哪怕是百富你，恐怕也不会逃脱惩罚。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百富顿了一下，问道：“一定要说吗？”

诸伏景光颔首。“必须说清楚，这是我们之间建立信任的第一步。”

说完，诸伏景光看着百富皱眉犹豫的模样，心中却不禁感慨：再也太好骗了吧，和他危险的外表和强大的实力完全不符啊。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在这种充斥着暴力和谎言的组织里安稳活到现在的啊！

然而诸伏景光不知道的是，百富犹豫的并不是要不要说清楚目的的问题，而是在考虑，如今作为百富的自己，应该说多少，才不会影响到未来三年的剧情走向，并且能保证三年后的天台初见，星川和明能够迅速取得诸伏景光的信任和配合。

他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之所以这么努力地想要激活全部马甲，除了需要完成漫画书给自己的表演任务之外，还为了能够在柯学世界里安安稳稳地活下来。而阻碍自己活下去的最大障碍就是酒厂这个跨国犯罪组织。所以，与红方合作尽快搞垮组织，同样是自己的首要任务。而这也是世界主线，同样也可以作为自己的表演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