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他进房后，却发现薄冰仍躺在床上，只是以一种双眼放空的姿态凝视着天花板，瞳仁明明毫无焦距，却莫名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好像在看什么。

池醉连忙唤出空间宝石，质问道：“怎么回事？”

空间宝石也很惊异：“按道理不应该啊……”

“怎么？跟时间有关？”池醉眉目一紧。

“对，主人和我签订了契约，我的状态会影响主人的状态。上次我吸收了时间法则……不，与其说吸收，不如说我把它吞噬了，那照这种情况，主人体内应该还是空间之力占上风，”空间宝石目露疑惑，“可现在这种症状，明显是他领悟了时间法则的缘故。”

说罢，空间宝石钻进薄冰的身体，探查半晌后才钻出，有些苦恼地摸了摸头：“主人体内的确有两股力量，眼下正打得不可开交，再这样下去，他会吃不消的。”

闻言，池醉忍不住皱眉：“力量融合不应该是好事吗，他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对大魔王你来说当然是好事，你的肉身已经脱离人类的范畴，半只脚跨进了神的领域，可主人不一样，”空间宝石心虚地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弱，“他的身体根本上还是肉/体凡胎，经常这样很容易爆体而亡的……”

池醉的脸彻底黑了。

空间宝石的意思他当然明白，无非是薄冰人类的躯体容纳不了过强的力量而已，那如果……

“如果把我的功德金光灌输给他，情况会好点吗？”

空间宝石差点哭出猪叫：“当然不会，神明之力是信仰之力，属于后天产生的力量，法则之力是自然之力，属于天地初开时就存在的力量，两种力量根本不同源，要是再把功德之力灌进去，就是火上浇油，估计主人会直接爆体……”

池醉沉默，过了许久才开口：“那有什么办法帮他脱胎换骨？”

空间宝石一噎。

就是给它一万个胆子，它也不敢告诉池醉，自己当初与薄冰签订的契约是可以升级的！

只是……

犹豫地看了眼状况不佳的薄冰，空间宝石陷入了纠结，到底要不要说？

如果说，就等于自己彻底上了贼船，以后想下都下不来；如果不说，主人又撑不了多久……

想起薄冰从一而终的温柔以待，空间宝石终究是咬咬牙，道：“我有办法。”

“哦？”池醉一改先前的担忧之色，意味不明地看着它，“等了这么久，你还是说了，不错。”

空间宝石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直窜到头顶，冷汗浸湿了背后的衣衫。

它勉强笑了笑，不敢去想池醉那句话背后的深意：“没、没有。”

“别害怕，你好歹算半个自己人，”池醉摊了摊手，“我知道你最后一定会讲出来的，毕竟你胆子小归小，心倒不坏。”

“真、真的吗？”空间宝石瑟缩了一下，有些害怕，又有些感动。

“嗯，正事要紧，如果我没猜错，你要说的办法应该跟当时的契约有关，对吗？”

空间宝石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池醉但笑不语。

“好吧，”空间宝石只得挫败地低下头，“我当时跟主人签订的是共享契约，契约只要求我把力量借给他，但再往上一级就是共生契约，顾名思义，两个契约方将同生共死——”

“我的力量即他的力量，他的力量即我的力量，我们将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等等，”池醉莫名感到不爽，“什么叫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空间宝石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就……说是这么说……”

池醉冷哼一声：“那最好，契约要怎么升级？”

“和之前一样，摁个手印。”

边说，空间宝石边幻化出一张空白纸卷：“喏。”

池醉牵起薄冰的手，在纸卷上点了点。

霎时间，空白纸卷光芒大盛！

薄冰眉心的墨绿色宝石再度显现，绿叶由一片转为三片，逐渐没入他的额头，等那光芒彻底散去，他的眼神也越发清明。

“呼！”空间宝石抹了把汗水，“搞定！”

薄冰清醒过来，朝它点点头：“辛苦了。”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气神好了很多。显然，宝石的力量正慢慢改造着他的躯体。

池醉松了口气，同时握着他的手不满道：“我也很辛苦。”

怎料两人双手相触的一瞬间，薄冰神情一变，随后便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在疑惑，又像在不安。

“怎么了？”

薄冰揉着眉心，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好像能看到……未来。”

说着，他再次抬头看向天花板。

三分钟前，他在一片混沌中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上多了只蜘蛛，醒来蜘蛛却又消失不见，而现在——

那里的确多了只蜘蛛，正辛勤地结着网。

池醉一惊：“什么意思？”

“我也不确定，但当我直视一样东西的时候，我会看到一些画面……”薄冰将话题转回到池醉身上，“先不谈这个，你最近是不是又惹什么人了？”

他没能在池醉身上看到明确清晰的画面，但却隐隐能感受到一股凶戾之气——

不详，极度的不详。

池醉无奈地耸了耸肩：“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将关于邀请函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告知了薄冰。

薄冰面色复杂：“难怪……”

“放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可没那么容易翘掉。”

“我知道，”薄冰很快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说实话，我并不相信所谓的预知未来。”

池醉还没答话，空间宝石却凑上前来，焦急道：“主人你可千万别这么想，预知是时间法则最强悍的能力，用好了绝对大有裨益。”

要知道，时间法则能在四大法则中占据一席之地，靠的正是预知，连未来都能看到，眼前的现实又有什么可惧？

薄冰却摇摇头：“你错了。”

空间宝石还有些不服气，结果下一秒就听薄冰淡淡道：

“如果预知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厉害，你们四大法则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简直一问必杀。

空间宝石：“……”

池醉也嗤笑道：“他说的没错，要真有这么厉害，你那位法则兄弟怎么没预知到自己的未来呢？如果预知到了，怎么还敢惹我？嗯？”

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到，反倒妄想去看别人的未来，堪称笑话！

又是会心一击。

空间宝石：“……”

它竟无从反驳。

薄冰平静地给出了最后一击：“道理很简单，因为这根本不是预知，而是推演，推演是会出错的。如果看到的真的是未来，未来无法改变，即使你看到自己下一秒将要死去，你也照样无法阻止，那这种看到有什么意义呢？”

“好、好有道理……”空间宝石瞪大眼，仿佛第一次认识了时间的本质。

薄冰接着下了结论：“所以这项能力的根本用处是警醒，而并非预知，把它当预知来用，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话说回来，你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吗？”

“诶，控制？”

“就是放空脑子，什么都别想，我要做一个实验，”薄冰转头示意池醉，“你也来，尽量少想点事情，想未来的。”

“是这样吗？”空间宝石闭了闭眼，切断了自己的神经。

“对，”薄冰盯着它看了半晌，“可以了。”

他又走到池醉身边，握住对方的手：“集中注意力，对……好了。”

池醉松了口气：“控制脑子可真费神，你的实验结果是什么？”

“跟之前一样，”薄冰指了指空间宝石，“它完全切断思维后，我根本看不到它的未来，而你，你注意力集中与否对结果有很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