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后，她最先听到的是粗重的呼吸声起起伏伏，接着才是夏航的声音。

“方方，你在吗？”

“我当然在啊。”方冉冉一开口就忍不住想打哈欠，她赶紧控制住，视线看向时钟才发觉现在已是半夜，“你怎么才回家啊？”

等了这么久她本有些郁闷，但是一想到夏航近日的遭遇，她又生不起气来。

“我刚回来。”夏航嘶哑的嗓音在夜晚听上去格外低沉，“我有话想跟你说。”

“那你说吧，我在呢。”

“我更想当面和你说。”

“这怎么当面？你不会是让我现在去W市……”方冉冉说着说着察觉到不对劲了，很显然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夏航的语气也不像是开玩笑。

难不成是他回来了？

她语气试探地问：“你不会回来了吧？Z市？”

“我在小区门口。”

“你真回来了？”方冉冉惊讶地坐直了身子，“怎么这么突然啊？你等等，我马上下来。”

她赶紧起身，来不及换衣服，套一件大衣就下楼。

走出单元楼没几步，远远地她便看到小区门口站这个身影，孤零零地立在路灯下。

方冉冉见状停下脚步。

对方没有发现她，所以她还可以在这里歇口气，好好想一想。直觉告诉她，夏航这么突然回来找她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难道他意识到她们是没有办法做朋友的，所以来找她摊牌？

一想到这种可能，方冉冉的脚像是生了根似的驻扎于此，动弹不了，难道周于希说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么？

她知道她们的关系快要超出友情的边际，但她假装不知情，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只要被动地顺应发展。所以只要她停在这里，又或者转身走人，一切又能按照她的设想进行。

可是……方冉冉看着夏航的背影，实在是下不了离开的决心。

算了，是她自己太贪心，就当这段时间还在做梦，勇敢一点，做个面对现实的人吧。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迈开脚步。

“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刚才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呢。”

方冉冉走了过去，夏航抬起头，光线倾泻而下将他的脸彻底暴露在灯光中，他眉头一直紧皱着，直到看见方冉冉才舒缓开。

灯光打在镜片上出现反射，反光遮挡了他的眼。

方冉冉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她。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从记忆的角落里悄悄冒了头。

“我有句话想对你说，所以就来了。”

夏航悄悄地攥紧了拳头，将这一路的奔波化作勇气。

他酝酿了十年，为的就是能够弥补当年的遗憾，在同样的场景对着同样的人，说完剩下的话。

“我知道你想和我做朋友，我也愿意尝试着去这么做，但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和跟我说所有想说的话，我可以去陪你去尝试所有事情，挑战所有不可能。”

“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方方，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也没有人比我更需要你。”

18\19章是在一天写的，非常有宿命感的小插曲：当我在写夏航表白时，耳机里的曲库正好跳到了psycho……

简直就是命中注定。

第20章

占有欲

竟……竟然是表白？

方冉冉瞪大了眼睛，她做了很多设想，唯独没有想过夏航会在今天向她表白。

因为夏航是理智从容的，做事总是计划周全，有条不紊的，所以方冉冉从不认为夏航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行为。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心安理得地这么持续现状，因为夏航是个温柔的人，他不会贸然她们心照不宣构建的平衡。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夏航就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我知道有些突然，因为这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本来我想和你恢复联系，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意识到这一点…… ”

他顿了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是今天我在师父的办公室里收拾东西看到了他的记事本，他给自己做了很多规划，他计划去看极光、看大峡谷，带着妻子和女儿去露营，可是现在他却躺在医院里。所以我忽然意识到人生不单单是靠计划就能顺利度过，世界上有太多的意外会打破计划了。”

“我们分开了十年，我没有遇到任何一个能比得上你万分之一的人，我相信以后更不会遇到，那么我明明知道你就是我最想要的那一个人，为什么我不努力争取呢？”

“现在你就站在我面前。”说着他忽然摘掉眼镜，失去镜片的辅助，他的眼睛出现短暂的失焦，视线涣散迷离，等适应之后，眼神才逐渐清明。

他望着方冉冉，眼中的情绪与过去相比，爱意并未衰减半分，甚至因为成熟阅历而变得更加坚定。

“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对不对？”

方冉冉只觉得大脑一片晕眩，思绪乱成一团。

她该怎么办？

可脑海里只能闪过无数问号，却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在一起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回答，这三个字看上去好沉重。光是这么想着，都能感受到压力如滔天巨浪一般朝她袭来，扑头盖脸，不遗余力地想把她打进深渊。

她做出了一个阻止的手势，示意夏航停下来，又下意识地退后几步，想为自己营造出一个舒适的空间。

现在只要一看到夏航，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

“给我点时间。”

她需要时间。

对方十分配合，她试图让自己快速平静下来，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企图从空气中攫取更多氧气，好帮助大脑集中思考，可这么做似乎收效甚微。

她该思考什么？答应还是不答应？

“真的可以吗？”她喃喃低语。

“可以的。”夏航感受着胸口翻涌不息的冲动，恨不得将内心剖开向她证明自己的心。“我是你的，所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可我是个很难搞定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呢？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不是完美的。”

“你不了解……”

方冉冉低下头，她确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劣，“我明明知道你喜欢我，却一厢情愿地想让你留在做朋友的位置。”

“我们的确是朋友，但没有人规定情侣是不可以是朋友的，我也可以做你最忠诚的、视你为唯一的朋友。”

方冉冉心动了。

夏航说想和她在一起，想陪她做所有的事情。

这何尝不是她潜伏在心中的小小声音，很久之前她就希望夏航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朋友，每天只会考虑她的心情，但她逐渐意识到朋友之间的占有欲是无法满足。

他可以是你最好的朋友，但你绝对不会是他唯一的朋友，她只能尝试着自我调解，放弃这任性的要求。

但那是如今夏航抛出了一个诱人的诱饵。

她可以独占对方的所有关心，获取他的所有关注，不用再去找借口开解自己，成为对方心中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那个人。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把友情过度的理想化了，其实这就是爱情呢？

“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如果失败了，说明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但我不觉得有这种可能。”

“那……试一试吧。”

“好。”

方冉冉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她只记得看到夏航少见的失态，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连带着她也紧张起来，黑夜屏蔽了一切动静，万籁俱静，她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直到她回家倒在床上，那种心脏快要跳出心口的感觉才得以平复。

至于到底发生什么了，她的大脑早就乱成浆糊，疲惫与困倦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