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山扒饭的动作放慢下来，模棱两可地说：“这个再说吧。”

“要去就赶紧决定下来呀，好给人家一个准信。”王淑清插话。

程小山没应声。

小堂弟哼笑说：“成绩那么差还读什么书呀，丢死人了。”

程小山黑着张脸，冷冷说：“你能像我一样考上高中再说我吧。”

小堂弟顿时脸色难看。

他成绩并不好，当年初一的程小山成绩都没他的差。按他的成绩能上高中都偷笑了。

毕竟初升高并不是件易事，现在不是谁都能读高中的，中考没考好，基本是去读职高技校的命了。

看到小堂弟被自己的话气得够呛，程小山一脸得意，脸上浮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程汉民将剩下的鸡爪啃完了，边擦手边说：“赶紧决定下来，是读书是打工给个话，我也好给人家回话。

“知道了。”

王淑清又开始阴阳怪气：“我是建议去打工，多一个人赚钱，家里也好过点，你那成绩，再读下去，怕是连三本都够不上，别到时候大学没考上还浪费了三年的钱。”

程小山当没听到，继续埋头吃饭。

……

年夜饭后，程小山回了房间，他从不和大伯父一家人一起看电视。

现在他们一家子有看春晚，他就关门回房，互不打扰。

他瘫在床上，找了王旭和刘阳一起打游戏，一直找到十一点多。

王旭和刘阳都说不打了，快十二点到大年初一了，他们要向父母讨红包了。

双双下线了，程小山暗骂了你们没良心，都去讨红包不管他了。

程小山印象中自己是从没收到过年初一的拜年红包。父亲很小就去了，母亲又常年在外工作，过年都未必会回来。在大伯父家，红包只有他那两个儿子的份，没有他的份，年年如此。

他倒不在意这些，只不过此情此景下，显得自己有点可怜而已。

彼时距离十二点还有几分钟。

百无聊赖他忽然点开短信页面，找到和梁幼喃发短信的那个页面。

他似来了兴趣一样笑着，在键盘上敲下“新年快乐”这四个字，随后在十二点准点时发送。

……

十二点准点，窗外蓦地绽开万千火树银花，绚烂璀璨的焰火烟花映亮了大片夜空。

在这烟花璀璨下，趴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烟花的梁幼喃听到手机的震动。

她侧身去拿手机，有三条未读短信。

一条是周广的，内容是：“幼喃，新年快乐，你不是用智能手机，收不了微信拜年红包，我就在这里用短信祝你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她回“新年快乐，也祝他心想事成，万事胜意。”

回了周广的短信，她又看第二条短信。

第二条是莫栩栩的，内容是：“新年快乐，新一年祝你万事大吉，成绩再上高峰，什么时候出来，我当面给你新年红包！”

梁幼喃笑着回了一句：“同乐同乐，我也给你备上新年红包。”

最后一条短信是白天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内容是是“新年快乐”四个字。

她盯着那个的号码，越发好奇了，于是她又回了两个字“你是？”

梁幼喃的短信发过去，没一分钟，对方就回复了三个字。

“程小山”

看到程小山这三个字时，她先是愣怔了一下，居然是程小山。

只是这个号码和之前程小山打电话的与个号码不一致，难道他有两个号码？

知道对方是谁后，梁幼喃回他“原来是你”

“那你以为是谁”他秒回。

收到回复的梁幼喃呆呆地看着那句“那你以为是谁”失了神。

她不知道怎么回复。

因为她并没有以为是谁。

也许程小山是见梁幼喃那么久都没消息，所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电话铃声响起时，梁幼喃吓得一跳，手里的手机差点掉了。

来电显示的号码是程小山发短信的号码。

梁幼喃犹豫了片刻，小心开了一丝门缝窥探房外的父母，

只见梁永斌和胡月华忙着在家族群里拜年，抢红包，暂时管不上自己，没有顾虑后才将房门关上，接了电话。

“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一开口程小山就问。

梁幼喃低语嗫嚅，扯谎：“我身边有人。”

“哦哦，新年快乐哈。”他笑说。

“新年快乐。”梁幼喃没什么情绪。

“你怎么死气沉沉的样子？”程小山从梁幼喃的语气判断。

梁幼喃轻笑了声：“没有，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找你拜个年，说说话。”

“哦哦。”

“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他似有期待。

这把梁幼喃问倒了。

她想了想，说：“你怎么有两个号码呀，你现在这个号码和上回失眠打给我那个都不是同一个。”

程小山笑说：“我双卡呀。”

“……”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她还有话要和程小山说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没有。”

其实她想说“没有吧”

有了个“吧”字才更符合她的内心想法，因为“吧”有不确定的成分在里头。

然而事实上她没有把最后那个字说出去，所以程小山听到的只是冷冰冰的“没有”两个字。

“好吧。”程小山似乎有些失落。

“难道你有话要和我说？”梁幼喃反问他。

“有呀。”他笑说。

梁幼喃心一沉，竟有些紧张，心跳悄然间加速，手心微微沁出汗来：“什么？”

“新年快乐呀，我一开始就说了呀。”

“……”

梁幼喃暗骂自己，刚才她到底在期待什么，见鬼！

“你怎么不说话了？”程小山见她一直沉默。

梁幼喃咬牙，低声说：“不知道说什么。”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程小山语气一下子没了刚才的热情。

梁幼喃心里叹息，自己那么闷，有谁会愿意和她说话聊天呢。

想到那些性格开朗活泼的女生，她顿时就感到自卑。她好像从来没有过像那些女生一样和男生大大方方交流。

也许此时此刻程小山心里觉得她是一个闷葫芦，性格像一条死鱼一样吧。

刚刚程小山说了“不打扰她”之类的话，她以为程小山会挂电话的，所以她等着程小山挂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的程小山却似乎是在等她挂电话。

气氛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你怎么还不挂电话？”

这句话是梁幼喃和程小山同时说出来的。

两人声音交叠时，都愣了愣，有些好笑又有些尴尬。

“你在等我挂电话？”程小山先说话。

“嗯。”

他笑出声：“我在等你挂。”

“……”

这个场景，梁幼喃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些情侣。

那些情侣打电话，讲到最后，男生说“你先挂”女生却说“你先挂”

两人这样腻腻歪歪的，好像都在等对方挂电话，然后谁都没有挂……

“新年快乐樱桃。”程小山又向她说了一句新年快乐的祝福，“我把我想说的话再说一遍，然后我就先挂了？”

尾音好像带一丝疑问口吻。

“等一下！”梁幼喃忽地叫住他。

还好她反应快，程小山还没挂。

“嗯？”程小山疑惑。

“我忽然想到要说的话了。”梁幼喃说。

她觉得有时候自己也要适当地尝试一下勇敢讲出心里话。

程小山笑了笑：“你说，我听着。”

梁幼喃垂了垂眼眸，似在组织语言，半晌才嗫嚅地说：“那个……下学期还能看到你吗？”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程小山的笑声，随后是他的说话声：“你是想见到我，还是不想见到？”

梁幼喃轻咬着下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