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与至亲骨肉分离，有人看清了规则的本相，选择沉默反击，去打破套着规则皮囊的压迫与束缚。

由自己亲自斩断亲子父系血脉，侯雪慧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要没有任何改变，看清真相的母亲们，终有一天会觉醒，被迫做出选择。

互助会结束以后，他撑着雨伞乘公交车回公安局。当从车上下来，连日来的大雨，转成濛濛细雨。

专案组办公室，关腾不在里面，齐遇说泡在档案室里。

两位负责人没有安排调查工作，其余的人留在办公室对刘京之死进行研讨。

对第二名受害人溶尸案子一事，大家是迷惘的。只因他们掌握的信息少之又少，不知该如何下手调查，才使众人士气低落沉闷。

没人知道刘京出事前遇见的人和事，更对其行踪一无所知。根据侯雪慧的供词，刘京是嫂子王姓房东介绍过来的，说人可靠嘴巴牢，才向其付定金去找人。短暂的合作关系时间里，双方通电话五次左右，见过面三次。故而，对其被杀害溶尸，她感到震惊，认定是十年前的凶手作案。

这有点不太符合逻辑。

他们把两人拆开来分析。一是侯雪慧为寻找母亲，搜集当年案件信息。二是刘京接受雇佣，在蓉城内的各大幼儿园寻找高曼凝。

两条不同行动的路线，是怎么纠缠到一起的？

难道刘京寻找人的过程中，突然发现了与溶尸案有关的事。

基于这个假设，凶手为何杀他？犯罪动机是什么？其模仿作案，明显是为了嫁祸侯雪慧。刘京个人生活简单，对表哥梁池更是无话不谈，作为警察的梁池却未从生前见面的对话中，察觉到任何异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刘京是因为找到了侯雪慧的女儿才引来杀身之祸？”俞恩实提出假设。

“不太可能，侯雪慧、高家人和警察始终会找到高曼凝，凶手没理由因为这个原因杀他。”齐遇否定这个推断。

“这么说，他的死和寻找高曼凝一事无关。”谢响说道。

“钱检察官，此案你怎么看？”王冷问道。

拿着关腾画出线条的A4纸在看的钱律说道：“真凶的存在，藏于5·11溶尸案线条里的某个点，和岔开的路线上。刘京在此案中，属于什么位置？其直属于与侯雪慧存在最深的关系。侯雪慧有预谋提前一年计划杀人，那刘京之死呢？他的死亡，凶手并非有预谋杀害，而是一时遭到谋杀。所以，真凶隐藏在侯雪慧和他之间。”

“钱检察官的话有道理，他恐怕是卷入了侯雪慧身上的案子里。”齐遇点头。

“侯雪慧虽说被抓，咱们问她也是毫无头绪啊……”俞恩实叹息。

“不知有件事大家还记得吗？”吴晖忽然开口。

众人看向他。

“禁毒支队危险化学品购入名单，近期没有大量购入浓硫酸的人，邵坚白也没有售出。但是，大量浓硫酸不会凭空出现，总该有购买来源。当时邵坚白被抓问话，曾提起过一起电话，那时王冷出门调查，是个男人使用一次性黑卡电话询问购买浓硫酸一事。”吴晖说起道。

“我记起来了！”谢响惊道，“当时钱检察官判断此人与案子存在关系，说不定知道死者身份！”

“的确，这通来源不明的电话，在5·11案子里，始终未有解开。”齐遇深思。

“对方那么清楚化学品灰色通道，要从别的地方弄浓硫酸，也是易如反掌。”俞恩实点头。

“但我们对他的信息一无所知。”王冷道，如果不是吴晖提起，差点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钱律放下A4纸，走到白板前。将上面的照片全部取下，并擦掉已侦破的高博受害溶尸案信息。

拿起笔，这次他以受害人刘京为中心，拉出与他有关的人和事。和侯雪慧犯下的案子相比，关于他的信息，简单而稀少，很难从仅有的信息里，抓住新的线索。

在他的脑海对刘京之死进行犯罪现场重建时，专案组门口打开，关腾和另外两人抱着满怀的资料进来。

“这是什么？”齐遇上前接过文件。

“十年前连续杀人溶尸案的卷宗。”关腾回答，把资料放在桌子上。

“队长相信侯雪慧的话？”王冷问道。

“信与否，大家一起把卷宗看完再谈。”关腾说道。

没人再问，各自拿起卷宗开始翻看。一起送卷宗的民警，离开出去。

钱律也走过来，取过一份卷宗翻阅。

他们这一看就是三天，外面雨水停歇，乌云散去，碧空如洗，炎炎夏季热浪滚滚。

专案组办公室，有一只橘猫趁着吴晖早上上班开门窜进来。它闻着味儿到钱律办公位挠开抽屉钻进去，用嘴和爪子倒出猫粮，埋下大猫脸吃美食。待填饱肚子，它跳上椅子懒洋洋地趴下。

钱律来到办公室，看到椅子上长了一只猫，便抱起走出去放下。

大橘猫还想进来，被关腾挡在外面关上门。

“喵喵”叫两声挠门，见无人回应，它从后门走出大楼，钻进林荫树下的绿化带消失。

把抽屉里的猫粮装回袋子，再关上抽屉，钱律拿起报纸看韩记者当年拍的现场照，上面有侯雪慧母亲遗留下的照片。

十年前，郑检察长和负责案子的刑侦警察，未曾有查到叫“傅芝”的女人。现在想想，这张照片为何出现在第五起案发现场？其与案子无关，为何留有照片？若是有关，又为何没有查到她的存在？

莫名地，埋藏着令人看不清的隐秘。

其是生是死？又在哪里？

还是说，这张照片只是巧合出现在案发现场？

随着内心的疑问，他的脑海，有一条丝线，向十年前的案子连结而去。

第49章 十年

看了三天的卷宗，关腾拿起刘京的尸检报告查看。和高博受害溶尸不同，刘京尸体泡在化学液体时间短，故能检验到身体内的受害状态。

尸体检验报告上最明显的一个问题是，受害人气管软骨存在骨折，这个问题常见于绞死状态。刘京尸体被化学液体融掉表层皮肉组织，无法看到皮下出血状态和勒沟。故而，和高博活着溶进硫酸池不同，刘京可能是被勒死，再双手反绑，伪装成侯雪慧杀人溶尸。

十年前五名受害人，其中三人尸检判断为勒死溶尸。另外两个，因尸体溶毁严重，难以判断真正死亡原因。

凶手为何使用绞死人的方式杀人？他推断，一是出其不意，让受害人反应不过来，快速达到窒息昏迷死亡状态。二是，减少留下犯罪证据。

使用刀械，锤子等物杀人，不仅会留下血液、指纹等，也难以处理作案工具。利用绳子绞死的方式杀人，作案工具更容易处理不被人查到，且不会留下难以清理的血液等痕迹。

这意味着，凶手有考虑过挑选作案工具，而且心思细腻，行为谨慎，只为减少自己的杀人痕迹。

看完尸检报告，他摆开十年前五名受害人生前照片。其中有一名男性死者，身高一米七，重达170多斤。

思索了一下，他抬头对俞恩实说道：“俞恩实，你从背后用手绞我试试。”说完站起，离开办公位。

不明就里的俞恩实走到他背后，用手扼住他脖子往后勒。

其他人看着他们，俞恩实眼底闪过的狠劲，让钱律内心闪过一抹心惊。

关腾脚下不动，片刻用手拍了拍脖子上的手，俞恩实渐渐松开放过他。

“王冷过来试试。”他换人道。

王冷应下一声“好的”，迅速上前用手勒住他，他身体往后仰起，退后了两步。拍了拍王冷的手臂，对方立刻松开。

咳了两声顺顺气，他说道：“凶手是成年男性，和十年前的犯罪者同为一人。”而后，把刘京的受害症状与十年前的做比对，及男性与女性向后绞绳的不同力量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