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西毒记(欧阳兄弟之一)(3)
作者:绿痕
“你在搞什么鬼﹖一整个早上阴阴晴晴的﹐你知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元探春发出类似咆哮的音量﹐怒斥这个怪里怪气的王牌大制作。
好友的怒吼令人如沐春风﹐他不以为忤的张着一口白牙以对。元探春一掌拍上精制的桧木办公桌﹐额上青筋浮跳﹐狰狞得如杀人魔王。
“人家一大清早就在外头排队等着你看一眼他们的心血﹐你爱理不理就算了﹐嘴巴不但恶毒﹐你瞧瞧你那是什么态度﹖皇帝老子也没你那么□﹗”可恶﹐这小子当真想丢尽他的脸吗﹖面貌比明星更具明星脸的欧阳峰在女性的眼里实在是很养眼﹐但他的五官不能以端正来形容﹐俊帅间又带点狂浪﹐垂肩的乱发常以一根细绳固定﹐而他的脾气却与文明的外表极端不同﹐既怪异又毒辣。
“活该﹐没事拿我当佛祖观音来拜﹐我干嘛给他们好脸色看﹖排在门口等着进贡啊﹖我就偏不吃鲜花贡果。”欧阳峰耸耸肩无赖的表示﹐反正是他们自找的。
元探春挫败的呻吟﹐不知该如何攻克欧阳峰左右都不会拐弯的直线思考模式﹐有时候他实在直得令人咬牙切齿。
“你的低潮期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快点恢复正常好不好﹖”连续三个月﹗三个月他欧阳老兄都不做送上门的生意﹐唯一做的事就是专注的心情不好﹐这教他这个助理情何以堪﹖“可以﹐除非你叫那些烦人的苍蝇消失。”他也是很好商量的。
“那些苍蝇是我们的背后大功臣﹐没有他们我们怎么赚大钱﹖”元探春情不自禁的又吼了起来﹐天底下就有这种嫌富爱贫的怪胎。
“老子讨厌赚钱又犯了哪一条王法﹖”一提到钱﹐欧阳峰的俊脸就黑得吓人。
“你干嘛老跟钱过不去﹖”元探春觉得自己又快捉狂了。
“你要那就给你好了﹐我明天就给你一张空白支票﹐数目字随你自己填。”欧阳峰随口应道。
元探春浑身怒气蒸腾﹐肚内火山再度爆发。
“你疯了﹗那是咱们赚来的辛苦钱﹐你以为那是垃圾啊﹖”如果他这名助理还有点理智﹐早该卷光欧阳峰所有的财产跑路﹐而不是在此教训欧阳峰的金钱观﹐他到底是打哪得来这种怪观念的﹖“辛苦钱﹖”欧阳峰怪腔怪调的嗤笑。“我只要坐在椅子上讲讲话、骂骂人﹐花钱请大导演和名演员拍戏就可以得到一堆用不完的钞票﹐这算哪门子的辛苦﹖偏偏就有人硬要我制作这种对社会毫无贡献﹐只要能提高电视台收视率的烂节目﹐哼﹗”
“这圈子原本就是这样﹐那些人是希望你能替他们制作出水准一流的产品﹐你若不爱赚这种钱﹐当初又何必走这一行﹖”元探春自口舌中吐出三丈烈焰﹐室温直线上升﹐临界沸点。
“我就说是误入歧途嘛﹗”他凉凉的煽风点火。
“你……”元探春气结。
“当初我就是太闲才会想试试这行贱业打发时间﹐没事给我颁些破铜烂铁作啥﹖说好听是叫我制作人﹐实际上是教人制作虚伪不实的广告﹐教那些白痴演员骗骗观众的情感﹐还骗人骗到大屏幕去﹐你干脆叫我骗子不是更好﹖”欧阳峰也有满肠满肚的不满﹐就是有这种人要他作孽、作贱。
欧阳老兄堆得满坑满谷的怨叹﹐严格说起来这要怪他自己。
祖传家业是开银楼的欧阳小开二十六岁服完国民义务役后﹐基于对黄金珠宝的仇视﹐毅然放弃家里头的金山银山﹐另选他类不赚钱的职业。当初他老兄是窝在剧团做个小编导﹐三顿饿两顿的日子过得惬意得很﹐结识了不少同是饿肚子的同道好友。
直至某一天﹐一位友人突然立大志、发大愿要当百万名导﹐拉了欧阳峰一同参加某厂商征求广告导演的活动﹐不料友人没上榜﹐反倒是兴趣缺缺的欧阳峰雀屏中选﹐之后随随便便的导了几部戏后﹐居然大红大紫﹐吓得绿了脸皮的欧阳峰立即退出名导行列﹐改当制作人避钱去也。可惜老天不长眼﹐让他老兄不小心制作出得奖的节目﹐自此银子又再度与他结上不解之缘﹐任他再大牌、耍性子也吓退不了求好心切的各家电视台。
三个月前﹐他制作的某部电影不小心又得了个国际大奖﹐他也因此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足足三个月不拍戏、不给人好脸色﹐颜面神经严重罢工。
他倒还好﹐只是他的助理元探春可就急得跳脚了。“我的小祖宗﹐你就当是做善事﹐去赚些钱给我们这些下人花花如何﹖”元探春拉下脸有点可耻的乞求拒钱如命的欧阳怪胎﹐他再不做生意﹐自己的生活可就要亮红灯了。
“谁说赚钱就是做善事﹖老子的字典里没这项哲理。”欧阳峰恁是不改其志。
“那你教我怎么向大家交代﹖你心情不好、生重病这类借口都用过了﹐接下来你要我怎么说﹖更年期到了吗﹖”元探春恼得跺脚。
“你不妨说我生理期来了。”欧阳峰尖酸的替他找台词。
“你……你……”元探春终因憋了太久的火气烧坏了脑部线路﹐气愤过度的结果只剩单字发音。
“你以为我请你这个死要钱的助理是作什么用的﹖我高兴付大把银子请你来替我挡钱不可以吗﹖”不爽到后来﹐他干脆连好友一块损。
“我……”元探春中招暂时不能言语。
“市侩的奸商配上你这个漫天要价的助理刚好﹐资本主义的精神让你阐扬得淋漓尽致﹐不错﹐中华民族有希望了﹗”欧阳峰嘲弄的拍拍手奖励他﹐脸上的狞笑简直令人发指。
“你心情不好又关我什么事啦﹖”元探春欲哭无泪。
“都是你找那个会得奖的狗屁剧本让我制作﹐我都叫你找些没人要、烂得不能再烂的东西来﹐你是哪只耳朵有毛病﹖我就偏要闭港禁商﹐放长假不做生意﹐而这就是你陷害我的报应。”欧阳峰振振有词的推卸责任﹐粗声粗气地震吼﹐怨愤直达天听。“这也要怪我﹖”元探春委屈得哇哇乱叫。“所有的剧本、方案都是你过目钦点后才决定做不做的﹐那部片子是你自个儿挑的也﹗”冤枉哪﹗“可是它得奖了不是吗﹖你不事先警告我就是你的错。”欧阳峰还光明正大的迁怒﹐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他这个助理的不对。“我……”换句话说﹐千错万错就是他的错﹐他错在不该找那部片子给他制作﹐不该不事先知道那部片子会得奖﹐这……这算什么过错﹖“好苹果跟烂苹果你也不会分辨﹐让我平白无故多了一堆数不完的钞票﹐你说﹐你该当何罪﹖”欧阳峰意犹未尽的开骂。积怨甚深而又无处发泄的下场就是赏元探春一吨的炮灰。
喝﹗好……好大的罪过呀﹗元探春倒吸一口凉气。
当然﹐前提也要这条重罪能够合理化再说。
只是欧阳大制作脑袋压根逆向运转﹐属于完全变态那等生物已是不争的事实﹐元探春也只好小媳妇似地含泪承认这条滔天大罪。
“小的知罪﹐敢问大人您打算何月何日重新开铺做生意﹖”能忍者方为人上之人。
好﹐他忍﹗“再看看。”怒气稍歇的欧阳峰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看看﹖”天哪﹗他的生理期怎么这么长﹖“也许我会考虑转行。”欧阳峰托腮沉思﹐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又要转行﹖不当导演、不当制作又不肯继承家业﹐你以为自己还能做什么﹖”
这就太超过了﹗元探春脑中那根叫“理智”的神经“啪”的一声断裂﹐想宰了欧阳峰泄愤的念头不知在脑海中出现了几次。
“你猜猜我小学作文题目‘我的志愿’上我写了哪一种行业﹖”元探春的晚娘脸孔欧阳峰早已见怪不怪﹐云淡风清的转移话题。
“什么行业﹖”
“中华民国第一位挂牌营业的男公娼。”欧阳老兄端着正经的脸孔公布吓死人不偿命的答案。
“你……你开玩笑﹖”元探春的下巴差点掉落地面。“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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