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上心头(漱玉词阙四)(32)
作者:绿痕
南宫彻很难掩饰此刻那份快乐的心情。
换作是寻常时,她根本就不会管他要做什么,也从不去限制他什么,更不会如此坚决的拒绝他。因为她的不在意,所以她也很少动怒或是担忧,连着两日下来,他看见她的小脸上有了怒容,忧愁也淡淡地凝聚在她的眉梢,一想到她的这些变化都是因他而起的,止不住的满足感,便在他的心头泛滥着。
他捉住她的柔荑,慢条斯理地将她拉至面前,微偏着睑定定地凝视地。
「其实,你很担心我对不对?」能够看到她为他设想的这副模样,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飞鸟的心霎时漏跳了一拍,怔然的杏眸被他的眼瞳紧锁住。
她有种被捉到把柄的感觉,有点诧愕又带点心虚,令她的眼眸不禁想闪躲,但一想到昨晚他的期望之後,她又鼓起勇气试着不要逃避他,但他回荡在她耳际的嗓音,即汇聚成流、再湍聚成洋的波涛,在她的心版上拍击着。
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怎么她会觉得今日他的嗓音,听来除了温煦之外,还带着异样会鼓动她动心的柔情?!在她的面颊上有股灼热的感觉,像在焚烧。
南宫彻目不转睛地盯着首次出现在她面颊上的红霞,喜悦之余,按捺不住的激动,催促着他伸出指去触摸那些因他而出现的瑰艳。
「别看。」她在他修长的指尖抚上她的面颊时推开他,想找个地方把那份燃烧的羞看感藏起来。
他忍不住皴眉低吟,「好痛……」
「我碰着了你的伤口?」她忙回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检视他。
「不。」他可怜地指着破皮的嘴唇,「是我咬到自己。」害羞也不需要动手嘛。
看着他愈来愈像苦瓜的脸庞,细致的笑意无声地跃上飞鸟的唇角,她抬手扶起他的下颔,拈着帕子,帮他擦着唇边破皮的血渍,不过许久,她的眼眸,悄悄自他的唇边游移至他的脸庞上的他处,照他所说的,不要躲他,好好把他看清楚,看清这张她既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
陷落是加倍快速的,就因她没有正视过、深深看进心底过,因此一旦她看清了,无可抑止的深陷,更是令她措手不及。
嗅着空气里乾草的香味,她忆起他的甘於付出,痴心的只想要相伴,和他的叹息。
无论何时,只要她回过头来,他就会在她的身旁;她若是在黑夜中蜷缩着身子抵御害怕,他会掌灯来寻她;这双看着她的眼眸,没有太多的欲念,只是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静静的为她而存在。
他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南宫彻没看过她这么温柔的模样,他伸手捧住她的面颊,宛如一个祈祷的姿态,求上苍留住这短暂的片刻,可以允许他放逐出些许的私心,让她在这一刻只属於他。
飞鸟看着他愈来愈近的唇,极为小心和珍视地徐徐覆上她的,在唇间有股说不上的暖意,和气息相接的缠绵,但就不知是少了些什么,她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悸动,也无丝毫的感动。
他的吻,没有味道。
他是如此的明亮,而她却是如此地黯淡和无味,什么味道和感觉也尝不出来。
飞鸟缓绫推开他的脸庞,试着不去想,逼自己要坚强的不去在意,可是就是有一种隐然的遗憾,藏在她的心头无法说出口。
南宫彻把一切都看在眼底,包括她的失落。
「有一天,你的病会好的。」他将她按靠在他的肩上,伸张双臂拥抱她的失落。
「什么时候?」她望着远方的眼眸,并没有过多的期盼,甚至不抱希望。
「很快。」他轻抚着她的发,喃喃地保证,「就快了。」
******
月儿躲藏在山影下,山边的薄云,缠卷吸收了落日的残霞,占领住幽暗的山头。在明月东升之前,朵朵泛着霞色的纤云,在湛蓝的天际缓缓走过,无声地看着天上和人间即将发生的事,俯瞰苍山顶上的每个人迥异却又都暗藏着的自私。
藏身在树影婆娑的林子里,飞鸟与南宫彻静望着祝融峰峰顶平坦处,那分据一方的对峙人马,看他们彷似被拉至顶点的紧绷弓弦,皆屏息激气地等待着和虎视眈眈,就要一触即发。
飞鸟没料到场面会那么壮观,隐忧像多事的云儿笼上她的心头。
「为什么人会这么多?」早先她来探查时人还没这么多,怎么才隔了一日,全衡山的人就都来到这里了?
南宫彻早就预料到了。「虽然慕容阔的人,有一半被我的鱼饲料毒得没办法来参加,不过其他也想要得到戢戮果的英雄好汉们,可不会在这重要的时刻缺席。」
「他们也都病了吗?」这些看来蓄足了精力准备争夺的人们,怎么看也不像是病了。
「才不。」他靠在树上翻翻白眼,「他们是希望能把我这个衡山盟主打下来,所以才特地来求果以增加内力。」好极了,所有仇家全部到场,恐怕没有一个遗漏。
她不住轻叹,「没想到那果子还有这种用处。」为什么救人药,同时也是伤人力呢?!值得吗?
「别看了,月儿就快升上山头了。」他站直身子,拍着她的肩头交代,「等一下我们就照计画来行动,你负责引开那些人给他们去忙一会,我去盗果子。」
「你的伤势不轻,身上的毒也还没全解,千万别逞强。」他的病况还很不稳,真要是和那些人撞上了,或许是能全身而退,可是恐怕会更伤身。
「你才要多小心点。」他微微一哂,伸手推着她去赶赴她人生的第一场盛会。
秋意正浓的大地很安静,众山沉默、众人也沉默,因此在飞鸟的芳足一踏上这片沉默时,入夜的宁静蓦地中断,突然有了生命,纷纷喧然鼓噪起来。
飞鸟不知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和开始的,在月儿升上山顶射出清冷的银光时,她手中荷着的长剑,已在挥舞中反映出月光的虹彩,待她回过神来时,她已是那群为争夺而来的人们中的一分子,就为了一颗果子,那么不讲原由地和陌生人彼此交锋着。
她的心神,不在眼前的这个人或是那个人的身上,她只担心着南宫彻,每当有人朝戢戮草生长的所在地步来时,她就飞快地打发走来人,并将群众的目光集中至她的身上,好让他们的步伐跟着她走,让她带离这些危恐会波及南宫彻的人们。
南宫彻趁着飞鸟抢来的时间,由静伏的山崖边悄悄来到戢戮草的附近,由於人们已被她引去大半,只剩零星的一些正在闹内讧、都想由自己独吞的看守人,花了些许力气让这些人都躺在草地上伴着中秋月夜安眠後,才走至那株被人细心看管照顾的戢戮草前,将那颗吸收了月光结果成形的戢戮果采下。
小心收好果子後,南宫彻朝在混乱人群里的飞鸟吹了声口哨,先一步地撤退至林子里等她归来。
黑暗中,因为盈满胸口的期待就要成真,使得他的心跳得很急。
摆脱了追上来的人後,飞鸟在幽暗的树丛里,就着月光寻找南宫彻的身影。或许是因为她已经这么做过太多回,因此,即使再黑暗,她总是能够找到为她拿灯的他。
「你拿到手了?」在找到他後,飞鸟快速地走到他的面前,喜不自胜地伸手触摸那颗因他的掌心而泛着微温的果子。
「怎么样?」南宫彻将果子摊放在掌心上,将另一手拿来为她引路的火摺子挪近一旁为她照明,让她确定一下这次拿到手的是不是所要的东西。
飞鸟绽出笃定的笑意,「这次是如假包换的戢戮果。」
「你确定它是?」他还是小心翼翼,唯恐有丝毫的差池。
「嗯。」
「多谢。」在她伸手想拿过时,他掌心朝上合上覆住果子不让她取。
她不懂,「南宫彻?」
「这果子不能交给你。」南宫彻边说边把果子装进他准备好的药袋里,再把药袋放至他的胸前。
上一篇:桃花劫(刺客列传之一)
下一篇:如果